新帝这几日的心情,眼见着一日比一日烦躁,上到大臣下到宦官,无一不战战兢兢的。何七是一刻也不敢犹豫,立即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传话。
“等等。”
何七回过身:“奴才在,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宋徇踌躇了半响,垂下眼眸,道:“你顺便去趟偏房,告诉那个人,三日之期已到,问她留还是不留。若是留,便带她过来见朕,若是说不留,就送她回提督府,让她准备收尸吧。”
何七有些于心不忍。他和谢春芳一样,都是新帝身边的老人了。这是他跟了新帝十几年来,第一次眼看着他做出一个近乎毁灭性的决定,却无法阻止他。
一个原本善良宽厚的人忽然决定冷漠无情起来,任何人来了都叫不醒,只有当他真的为此付出代价的那一天,或许他才会幡然醒悟。
何七走后,没过多久,殿外便又恢复了宁静。
可宋徇却再静不下心来,盯着案上的奏疏发呆。
中途,有一个太监搬了一盆海棠花进来,说是吴太妃送的,问宋徇想摆放在哪。他看都没仔细看一眼,摆了摆手,心不在焉地说了句随意,又出了神。
那太监便四下看了看,把海棠花摆放到临窗的高几上。
这时,东次间外响起何七的通报声。
“陛下,谢小姐来了。”
宋徇大喜过望,忽而有些不知所措,先是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发现面前的奏疏摆放得有些杂乱,急急忙忙整理了一下。
待他做完这些动作,何七便打起帘子,带着谢锦姝走了进来。
谢锦姝低着头行至中央,对着龙案后的人跪拜如仪。“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宋徇屏气凝神地等她行完大礼,正要叫她起身,却被她憔悴的脸色吓了一跳。
谢锦姝的脸色和嘴唇都苍白得吓人,眼下一圈乌青,双颊瘦得凹陷了下去,昔日一双明亮有神的杏眼,也没了光彩。
这三天,她一个人在偏房,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模样?
宋徇看在眼里,起初是心疼,后又有些自责。不过没关系,往后他一定会好生宠爱她,决不叫她再受任何委屈。
“起来吧,赐座。”
何七正要去搬凳子,谢锦姝忽然说:“不必了,奴婢跪着就好。”
宋徇不喜欢谢锦姝冷漠地拒绝自己的样子,而且她从走进来到现在,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但心里生气归生气。谢锦姝这么固执的性子,眼下既然都来向自己示弱了,宋徇觉得,自己的态度还是应该放温和一些,她想跪着就随她吧。
宋徇挥手示意何七退到一边,温声道:“你想好了?”
谢锦姝道:“想好了。”
宋徇眼底浮现出笑意,道:“你想明白了就好,大家都能少受些痛苦。”
谢锦姝抬起头,一双眸子冷若冰霜,她缓缓道:“这些天,奴婢一直在劝说自己,哥哥对奴婢恩重如山,如今哥哥有难,奴婢决不能坐视不理。但奴婢欺骗不了自己的心,奴婢清楚的知道,奴婢不喜欢陛下,也不愿嫁给陛下,一辈子困在深宫里,做一只只会讨主人欢喜的笼中鸟,这样的日子,对奴婢而言,与死了也没有分别。”
宋徇的脸黑得像在墨池里泡过一般。
何七在一旁听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恨不得冲上去捂住谢锦姝的嘴巴,让她别再说了。
既然都决定答应陛下了,还嘴犟做什么?若再惹恼了陛下,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可谢锦姝像明知故犯一样,不仅要说,还要认真地看着宋徇的眼睛说。
她弯了弯唇,接着说道:“可奴婢最后还是妥协了,不是因为陛下往日对奴婢的好,而是因为奴婢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若不是因为奴婢,哥哥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既然陛下想要一命换一命,那就拿去吧。”
宋徇艴然不悦 ,怒而拍案:“大但!你竟敢讽刺朕?你真当朕没有脾气,不舍得动你吗?!”
谢锦姝深深吸了口气,不言语。
“做朕的妃子,对你而言就那么委屈?谢锦姝,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朕不会容许你把朕的真情,当做不值一提的玩意,踩在脚下,一次又一次。朕告诉你,朕不但要你留在宫中,还要你哥哥的命!”
“陛下!”谢锦姝喉咙发紧,骤然觉得有一瞬间闯不上气来。
宋徇偏头不看她,脸色难看得厉害,厉声道:“来人,把谢氏带下去!”
眼见着宋徇一脸决绝,谢锦姝慌乱地提着裙摆站起身,焦急道:“奴婢不许!”
顷刻间,谢锦姝被一双大手从后头伸过来掐住了脖子,把她整个人迅速地往后拖拽,与此同时,一把匕首稳稳地抵在了她的脖子上,霎时令她险些忘了呼吸。
“来人啊!护驾!护驾!”
“不许让人进来!不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宋徇立即慌了神,站起身试图安抚刺客:“好好,你别动她,朕不让人进来!”
刺客看向何七,抬了抬下巴,气势汹汹地:“你,去外头拦着,我要单独和皇帝谈话!”
“这......”何七听到这话,吓得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