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徇沉默不语。
“其实要真算起来,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昔日先帝重病之时,奴婢就不该为陛下着想,不该提醒陛下夺取代理朝政的大权,不该轻信陛下,会知恩图报......”
这些话像银针刺在宋徇的心上,他恼羞成怒起来,怒吼道:“够了!”
谢锦姝神情肃穆,腰背挺得笔直。宋徇气愤地站起身,甩了一下袖子冷哼一声,大步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
“朕只是想让你留在宫里陪朕而已......你若早些答应,别总端着一副冷漠绝情的样子,朕又何须使那些手段......”
谢锦姝低下头咬紧了下唇,眼睛逐渐湿润。
宋徇望着门外的黑夜许久没听见身后之人的回应,转过身看向她,犹豫半响,放软了语气,朝她走过去。“谢锦姝,你别忘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谢锦姝抬眸看向他。
“你若一点也不喜欢我,为何在明知我对你的心意时,仍旧凑到我跟前来,关心我,照顾我,在我停滞不前,迷茫无措的时候鼓励我?你连让我独自忘记这份感情的时间都不曾给我,既然如此,何不答应了我?”
谢锦姝愣愣地看了宋徇很久,忽而笑了。
“陛下说的是。过去奴婢行事上多有不周,言语间有失分寸,奴婢今日,想向陛下收回所有让陛下对奴婢产生误解的话,还望陛下从此以后莫要再放在心上了。”
宋徇一脸不敢相信。
“如此,陛下是否就能放过奴婢了?”
“你做梦!”宋徇长臂一挥就拍翻了桌上的茶盏,茶盏碎了一地,还有零星茶水飞溅到谢锦姝的脸上。
“朕告诉你谢锦姝,朕今日就把话放这儿了,两条路,要么做朕的妃子,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哥被杖毙,到底该怎么选择,朕给你三日的期限,你自己在这好好想想吧。”
宋徇说完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偏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谢锦姝脱力跪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事到如今,她无法真正责怪宋徇。从她认识宋徇那一天起,便抱着目的在接近他,尽管时间长了,假意中也不知不觉夹杂了真情,但也不能改变其本质。
宋徇说的对,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后便不该再主动接近她,可她克制不住对复仇的渴望,利用了他一次又一次,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也不过是罪有应得,作茧自缚。
只是她害了自己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哥哥。
谢锦姝想起那天在马车上暴露身份时,她惶恐无比,谢春芳却安慰她说,她也帮了他许多。可现在再回过头想想,其实以谢春芳的才智,即使没有她,他也能很好的辅助太子铲除萧党,她给这个便宜哥哥带来的最终只有拖累而已。
她不能真的把他害死了。谢锦姝暗暗想。
......
申府,碧落堂书房。
申时宴正在和苏伯良交代国丧的一些事宜,忽然听见院子外有小孩子的咿呀声,天真稚气,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望向窗外。
苏伯良见二爷听得出了神,浅笑着说:“自从夫人知道了小姐的身世,时不时地就过来看她,抱着她到处玩,属下适才来的路上,还看见夫人带着小姐在湖边喂鱼,小姐看见湖里活蹦乱跳的鲤鱼,笑得十分开心。”
这些日子内阁和礼部为国丧之事都忙得晕头转向的,申时宴已经三日未见到女儿了。这会儿听苏伯良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有些许不称职,于是,放下手里的公文,说:“你先下去吧,我出去看看她们。”
“是。”苏伯良行了退礼离开了。
申时宴刚走出书房,便看见申时灵抱着女儿穿过拱门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奶娘。
“二哥。”
“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要出去看你们呢。”申时宴抱过女儿,大掌拖着她的小屁股轻轻掂了两下,亲了亲她的脸蛋,“你好像又重了些,这几天没少吃吧,是不是?”
小家伙听不懂爹爹的话,兀自吃着手指头,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涎,不哭也不闹,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申时灵和奶娘看,似乎对这个抱她的男人还有些陌生和防备。
申时宴问申时灵:“你找我有事?”
申时灵摸了摸小家伙圆圆的脑袋,面露担忧:“是。先帝驾崩那日,我在家收到了二嫂的信,她问了我一些有关孩子的事,我第二天便给她回了信,但送信的人说,二嫂进宫去了,不在提督府中。我本来也没多想,可是适才来的路上,我想着顺道去提督府找二嫂谈谈你们的事,结果门房却告诉我,二嫂自从那日进宫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至今已经整整三日了。”
申时灵知道二哥这几日忙,原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担忧的,可她最近右眼皮一直跳,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和他说一声比较稳妥。
申时宴心下一凛。
她该不会是进宫去为谢春芳求情了吧?
申时宴这些天一直忙着注意萧党的动向,还没来得及调查谢春芳的事。谢春芳是因为什么得罪了先帝,新帝为什么至今也没有要宽恕他的意思?
谢锦姝为什么会接连三日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