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谢锦姝照常前去东宫,在东华门外下马车时,竟然看见申老太爷从前头的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他不是已经致仕了么?
到了东宫后,宋徇身边的太监何七过来领她进屋,说:“殿下前脚刚上安清殿去,你后脚就来了,先进屋坐会儿吧。”
谢锦姝一壁上台阶,一壁问:“殿下昨夜可是整夜宿在安清殿?”
“那倒没有。”何七说,“昨晚是慧妃娘娘在皇上跟前守着。”
慧妃娘娘?
这个名号锦姝初一听有些陌生,细细想了一番,方记起这位慧妃娘娘姓唐,是申老太爷的外甥女,比她大五岁,约莫三年前才被母家送进了宫。
难道,申老太爷今日入宫,是找这个外甥女帮忙去了?
可没有皇上的准许,以申老太爷如今的身份,是不能随意见后妃的,除非,他胆大包天,敢走别的门路。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谢锦姝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她在东宫里待了半个时辰,没等到宋徇回来,便撺掇着何七带她去安清殿看看。
何七起初不想多事,毕竟这个生死关头,谁愿意没事到皇帝跟前去现眼,奈何谢锦姝太执拗,偏说有急事要同殿下讲,何七拗不过她,只好带她去了。
皇帝住在安清殿的东暖阁里养病,何七领着锦姝到了殿门外,同守卫的太监说了声是东宫服侍太子的人,太监便放她进了。
锦姝进了正殿只顾躬着身子低头往前走,走到一半才突然发觉,何七那小子竟然溜了。
无奈,她只能自己进去,快走到东暖阁时,她看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宫装的女人被宫人簇拥着从里头走出来,连忙退到墙边让行。
这时,她听见暖阁里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十分虚弱。
“......这就是你离京游历两年带回来的好东西?”
“臣虽辞官远游,但无时无刻不记挂着陛下的龙体,还望陛下能给臣一个报答圣恩的机会......”
“类似的说法,朕见得太多了,若没有用,你知道后果的。”
谢锦姝皱紧了眉头。
她三年前就听说,申老太爷痴迷上了道教中的长生之术,为此还提前致仕,离京游历,他这次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仙丹么?
这怕不是在自寻死路。
就在谢锦姝神游时,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礼拿着一张信笺从暖阁里走了出来,招手唤来了一个小太监,吩咐道:“把这个方子,拿去给御医们瞧瞧。御医们若是说没有问题,就按照这个方子上写的去煎药。”
“是。”小太监接过方子,谢锦姝大着胆子抬起头往方子上瞄了一眼,登时大吃一惊。
那是父亲当年带回来的药方,怎么会落到申老太爷的手里?!
谢锦姝来不及细想,但她知道申老太爷献出药方的目的绝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想借此立功来保下申老夫人。
她得赶紧去告诉哥哥才行!
谢锦姝埋着头转身刚想走,身后的帘子就从里头打开了,宋徇走了出来。
“锦,小五,你怎么在这儿?”
谢锦姝想了想,说:“何七让奴才过来看看殿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宋徇说:“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了,走吧,同我一块回去。”
谢锦姝只好跟上。回东宫的路上,她一直琢磨着该怎么找个借口溜去给哥哥报信。宋徇察觉到身后的人心不在焉的,转头问:“你怎么了?”
“我......”谢锦姝灵机一动,捂着小腹皱着眉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奴才刚才进了安清殿后,就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这会儿好像更严重了,殿下能否让奴才回府歇一日?”
宋徇担忧道:“哪个位置疼?可要请御医过来看看?”
“不不不,”谢锦姝受宠若惊地摆手,“就是这几日天热贪凉,吃错东西了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奴才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劳动御医。”
宋徇看见谢锦姝的嘴唇都发白了,就知道一定很难受,哪能轻易放她走,“你不想麻烦御医来看就算了,但从这儿回提督府,起码要半个时辰,路上坐马车颠簸反而更难受,倒不如,我让人带你去偏房歇一歇,等你觉得好些了再送你回府。”
什么?谢锦姝有点奔溃。她很想说自己其实可以坚持到回府的,可那样的话,未免太刻意了些。
她只好苦笑着说:“这样也好,多谢殿下。”
宋徇招手唤来了两个宫女,让她们带谢锦姝去偏房暂歇。
东宫有几间偏房,是专门给太子的幕僚或臣下用的,有时候太子召见臣下议事到很晚,便会让臣下在偏房歇息。
谢锦姝进了偏房,装模作样地脱了鞋在架子床上躺下,长舒出一口气,两个宫女一个去为她倒热水,一个在柜子里取了张薄裘过来给她盖上。
“姑娘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谢锦姝道:“我这没什么事了,辛苦两位姐姐。”
“姑娘客气了,那我们就先出去忙了,姑娘有事叫我们。”两名宫女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槅扇刚“吱呀”一声合上,谢锦姝就沉不住气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