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芳挑了挑眉,“嗯”了一声,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上一次你我坐在这间书房里谈话的时候,您为何说那些话?我以为您对您的先夫人......”
申时宴道:“那时我另有谋划,不便与督主多言,故而未曾向督主阐明心中所想,还请督主谅解。”
谢春芳笑了笑。
其实谢春芳这话是替谢锦姝问的,他不用多问都能猜到,那天申时宴说的,只是不愿与他合作的推托之词,可谢锦姝不会想那么多。
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在经历了重重困难后本就变得脆弱不堪,在谢锦姝最想复仇的时候,亲耳听到自己丈夫嘴里说出那么绝情的话,自然而然的就信了。
“我明白。对于你们士大夫来说,一个孝字,就像压在背上的一座大山,阁老不便出手做的事,我谢春芳很乐意替您去做,不过......”
申时宴道:“请督主放心,我知道督主这些年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萧首辅的命和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只要除去了前者,后者自然就到手了。”
“阁老当真有把握?”谢春芳扭头看他。
申时宴浅笑道:“若是没有把握,我今日也不敢来找您了。”
“好。”谢春芳说,“我一向很乐意和申阁老这样的人合作。但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情想要提醒阁老。”
申时宴道:“督主请说。”
“别人都以为,我与萧殿元那厮结仇,一是因为他一贯看不起宦官,多次想要从宦官手中夺权,二是因为我妹子被他儿子引诱得上吊自杀险些没了性命,其实不然。我想除掉他,除了是为我自己,更是为了太子殿下。”
......
申时宴离开后,谢春芳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着要如何把申家发生的事,不动声色地说给谢锦姝那傻姑娘听。
快到正午的时候,秦氿带着番子的信报过来找谢春芳。
“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秦氿说:“可不是么,申家那老头看起来是昨日被他儿子逼急了,今早天刚亮就动身了。”
谢春芳连忙打开信报来看,眉头紧锁。
申老太爷一个人偷摸着去薛府做什么?
位于城南华平巷的薛府,是御赐的府邸,自从薛锦柔过世,薛家断了血脉,府邸就被官家收回了。但因为薛锦柔走得突然,所以官府暂且还没有想好要如今处置这座府邸,于是贴了封条后便一直空置着。
上个月吴贵妃的弟弟淮阴侯看中了薛府极好的地理位置,想把它拆了重建做自己的别院,都被皇帝驳回了。
薛府里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申老太爷一大把年纪翻墙去寻的?
谢春芳一时间想不明白,把信收进了袖子里。
傍晚,谢锦姝从东宫回来,照常和哥哥说了一些宫里的情况。
“......殿下说,他昨夜在皇上跟前守了一夜,皇上子时和卯时分别吃了两回药都吐了,御医们不敢再喂,又商量着回去换方子,算起来,这已经是第十六回了。”
说到这,谢锦姝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我能看得出来,殿下虽仍对皇上有怨,但终归还是父子,亲眼看着皇上受苦,殿下心里也不好受。我走前,殿下还犹犹豫豫地同我提起了我先前给皇上用过的那个方子,问我还能不能给皇上再用,我说皇上的病况日渐严重,我的方子,早就没有什么大用了。”
方子?
谢春芳神色一凛,恍然大悟。
申老太爷这狡猾的老头,原来是想去薛府偷当年薛武正公给皇帝寻来的药方,借此立功给老夫人请诰命。
有了诰命,别说被孝道压着的申时宴,就是申老太爷自己,也无法随意处置申老夫人。
“哥哥,你在想什么?”谢锦姝说完后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谢春芳说话,抬起头看他,便见他忧心忡忡的。
谢春芳回过神,说:“没什么,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一点都不辛苦,说是做幕僚,其实也没什么要我帮忙的。只是殿下这个人吧,心性不够坚定,容易左右摇摆,这对于政客来说是大忌,我想,若能有个人在他身边引导他,对他是最好的。”
“你说的对。”谢春芳稍稍斟酌片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上,申阁老来找我了,你知道吧。”
谢锦姝身体一僵,舔了舔干涩的唇,“我知道。他为何一早来找哥哥,可是有什么急事?”
这话一问出口,谢锦姝慌得仿佛快要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谁成想,谢春芳一五一十地把申时宴求他办的事告诉了她。
谢锦姝听得一愣一愣的,申家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做出很生气的模样,敲了敲桌沿,义愤填膺道:“这申老太爷怎能如此偏心?真是可怜了那位二夫人了。要是如今薛武正公还在,申家哪敢如此放肆?不把他家府邸铲平了都算客气。”
“那可不是。好在呀,还有申阁老能为他夫人出头,甚至还来找我帮他大义灭亲,不然啊,就真的太凄惨了。”
谢锦姝不置可否。
申时宴才不是为了她呢。他的母亲传闻是被申老太爷和申老夫人害死的,但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