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申时灵嘴上应着,目光却仍紧紧盯着告示不离开,她身后的流苏也发现了不对劲,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谢锦姝只好扭头看了看翠微。
最后,还是流苏悄悄碰了碰申时灵的手肘,她才从沉重的心事中回过神,看向谢锦姝,笑着说:“这大理寺的画像画得也太丑了些,真要靠这幅画像找人,得找到什么时候,你说是不是?”
谢锦姝道:“也许衙门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要是哪家哪户丢了人,自会主动上门去认领的。”
“你说的也是。我们走吧。”申时灵道。
......
申府,碧落堂书房。
申时宴站在窗前,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本折子。
一个而立之年,长相清俊的男子未经允许便推开门,走进屋唤了一声时宴却无人应答,一转头,才发现人正站在窗前,冥思苦想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呢?”叶行俭一壁问,一壁回身合上门,申时宴绕过书桌走向茶案,眉头依旧紧拧:“不用关了,一会儿林仲襄要过来。”
申时宴虽与他说了话,但自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他坐到茶案旁的太师椅上,顺手端起茶盏打开茶盖喝了一口,感觉舌尖一片冰凉苦涩,才惊觉下人将昨夜的茶水留在了此处。
叶行俭站在书房中央,见他神色不对,转头想帮他喊人,不想才张开嘴,便听见一声怒呵:“季南!”
“哎!二爷,奴才来了。”小厮几乎是应声而入,看见二爷阴沉的脸色和他手边的那盏茶,才想起来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慌忙跑过去捧过茶盏,躬着身子后退:“二爷息怒,奴才这就去把茶换了。”
这小厮季南来的快跑的也快,叶行俭等人走了,才走到茶案的另一边坐下,调侃道:“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下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了大学士的官儿就是不一样,性子都没有以前温柔了。”
申时宴偏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叶行俭被他不带情绪的目光看一眼,立即觉得后颈发凉,颌首道:“不过你做对,这些粗枝大叶的下人就是该多骂骂,骂了才知道长记性。”
申时宴收回目光,眼神温和了些许。
叶行俭无意间看见他放到茶案上的折子,自作主张地挪过来看了几眼。
这是推举陈应嘉入阁的折子,看样子应该刚写好,正准备递上去。
“你该不会被萧殿元盯上了吧?”
“我倒是希望如此。”可两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难道,他猜错了?
申时宴声细如蚊,叶行俭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萧首辅待我一切如常,别多想。”
谁信呢?叶行俭知他一向不爱多言,便不再问了,悠悠叹了口气,望着院子里的那两颗孤独的桃花树,感慨道:“你如今都做了殿阁大学士了,也不往院里多添点好景,外人来了看着多寒掺。”
申时宴淡淡道:“你若看不惯,大可不来。”
叶行俭被他呛得一愣,眼睛发直。
这时,季南低着头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将两盏茶放在茶案上,道:“两人大人请慢用。”
叶行俭全程半张着嘴欲言又止,季南一走,他立即不服气地敲了敲茶案,反驳道:“我这不是希望你能过的更舒心一些么?”
“你还不到而立之年,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况且,你才刚成为殿阁大学士,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申时宴原本面无表情,捧起茶盏正要喝,又突然掀起眼帘看了叶行俭一眼,眼神极度悲凉,沉声道:“没有她,往后,再没有好日子了。”
叶行俭一怔,接着忽觉心神不宁,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有什么堵在喉中,抒发不出似的,转过来捧起茶盏一饮而尽。
一杯热茶下肚,叶行俭总算觉得舒爽了不少,望着半空道:“你若执意如此想,我也不再劝你了。但请你多情之余也要记住,当初为了功名一走了之的人是你,明知她已无依无靠,还将她独自留在狼窝的人也是你。她一生为你所累,甚至还可能因你而死,你不要以为,你整日端出这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来思念她,便能够赎罪。”看着让他觉得恶心。
申时宴怒意渐长,斜睨着他:“叶行俭,你别太过放肆了。我如何思念我的妻子,与你何干?”
叶行俭不声不响地捏紧了拳头。
他也曾是少年成名的进士,虽排名不如申时宴高,但胜在有一个和睦的家庭,他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活了三十年,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向自己喜欢的姑娘表露心意。
没有过感情纠缠的男女就是这样。纵使他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愤恨,也无法名正言顺的将这些情绪发泄出来。
甚至,在她死后连替她骂她丈夫两声的资格都没有。
叶行俭的神情有些狼狈,他一手撑着茶案,默默站起身,临走前回头看向申时宴。
他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些许,看着像是在隐忍不发,叶行俭觉得他既然这样封闭,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轻声道了句走了,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