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徇把文书放到书案上,问:“这都是锦姝提的人选?”
谢春芳脸上的笑意收了些,应道:“是。”
宋徇很认可她的看法,点了点头:“她倒是比我想的还要聪明机灵。”
谢春芳趁机说道:“锦姝一直都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识大体,明是非。先前为情自杀,只是因为执念过重,现如今,她已经清醒过来了,自然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很少把话说得这么委婉,既害怕宋徇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害怕他明白了会震怒。
宋徇露出淡笑,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公公是觉得,我不比锦姝清醒?”
谢春芳不敢吱声,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目光和煦,“方才奴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殿下的人带着些东西往提督府去了,看起来像是首饰。”
这下,轮到宋徇不吱声了,还撇过了脸。
谢春芳觉得他板着脸故意不看他的样子,格外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忍不住就笑了。“其实,锦姝她一向不怎么爱戴首饰的。”
宋徇立即反驳道:“哪有小姑娘不喜欢漂亮首饰的?”
谢春芳耐心而又温和地劝导他:“奴才也是这样想的,可她偏偏就不喜欢。或许,不是所有的事,都要讲个道理的,感情之事也一样。”
“我知道了。”宋徇少见的冷下脸,拿起一本折子重重地压在名单上,“公公不用再提醒我。喜欢或不喜欢,除了她自己,谁说了都不算。入阁的人选,就按照这个名单上来,没有别的事的话,公公可以下去了。”
他一口气说完,都不给他再张嘴的机会。
谢春芳叹了口气,扶着站在身后的秦氿的手,缓缓站起身,拱手道:“那奴才先下去了。”
“嗯。”
出了后殿,秦氿就憋不住笑意了,感慨道:“真有意思,这还是儿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殿下正儿八经的生干爹的气,居然还是为了小姐,这事要放在三个月前,打死儿子都不信。”
谢春芳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瞅他一眼,眸色幽深:“现在瞧着有点意思,等过两天再看看,定又是一桩烦心事。”
“儿子倒觉得,殿下未必是真的有多喜欢小姐,不过是到了年纪,开始对男女之事感兴趣了,见到咱小姐活泼又漂亮,动了点男人都会有的心思罢了。干爹若实在担心,不如提醒皇上给殿下物色个太子妃吧?”
要不是秦氿提醒,谢春芳都差点忘了,太子今年已经满十六了,是该册立太子妃了。
他仰起头望着蓝天眯了眯眼,叹道:“那就这么办吧。”
但愿立了太子妃,他能忘了对锦姝的那份感情。
......
后殿内。
宋徇正埋头撰写公文,一个小厮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走进来,静悄悄地在殿中央跪下。
“殿下。”
宋徇抬起头,看见那个盒子,心就凉了半截。不过,他还是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什么事?”
小厮回来的一路上心情都是忐忑的,这会儿更是眼神飘忽,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谢小姐说,无功不受禄,这盒首饰,她不能收。不过她说殿下的好意,她心领了。”
宋徇的表情难掩落寞,握着笔杆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捏得指甲盖发白,咬紧了牙关才从唇间溢出几个字。
“知道了,下去吧。”
小厮松了口气,正要捧着盒子退下,又被宋徇叫住了。
“把盒子留下。”
“是。”小厮躬着身子走上前,把盒子放在桌案上就退下了。
宋徇盯着紫檀木盒上的莲纹看了一会,将盖子打开。里头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对羊脂玉茉莉耳坠和一根茉莉花簪子,都是他亲自画了草图,让人拿去订制的。世上仅此一件,绝无仅有。
“谢锦姝,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申时宴从文渊阁值房出来,林仲商立即过去给他披上披风,神情凝重:“二爷,您要查的事情查到了。”
轻微摇晃的轿子里,申时宴疲惫地闭上眼睛,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
林仲商跟在轿子外,从帘子飘起的缝隙中看见二爷打开手看了看耳坠,又合上,又打开,似乎很是纠结,不禁问道:“二爷可想去一趟提督府?”
良久,轿子里才传来低沉的回答。
“不。”
“您还是觉得,此事与谢春芳无关?”
申时宴看着手心里的耳坠,说:“不论有没有关系,现在也还不是该让敌人露出马脚的时候。再等等吧。”
他一贯有的是耐心。
林仲商心里有诸多疑虑,却也只能遵从二爷的意见。
“最近时灵都在做些什么?”
林仲商说:“三小姐就每日不是待在家中,就是上茶馆喝喝茶,或去铺子里查查账本,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二爷还要让人盯着她么?”
“嗯,继续盯着。”他这个妹妹表面看着柔弱,骨子里犟的很,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申时宴的轿子刚从燕宁坊经过,坊间一座茶楼外便停下了一辆老旧的马车。
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