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
申鸣毅像被抽去了筋骨,四肢和脑袋都耷拉着,浑身软绵绵。
“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申老夫人接着道,“那个人过继的儿子一年前去拜访泰州学派的传人,前阵子已经回京了,可据底下的人说,那孩子回京后不但没有立即回来,而是去了一趟他原外祖家。按照规矩,过继的孩子本不该和原来家里的人有过多来往,也不知道那孩子回去做什么,你若有心,就仔细找人盯着。”
“虽说当初把这孩子过继到二爷名下,是老太爷一手做的主,但不管怎么说,如今这孩子的荣辱是非,都与二爷系在一处了。”
申鸣毅这回机灵了许多,一下抓着了母亲话里的含义,笑着点头应好。
......
穿着一身鹅黄长身褙子的申时灵,缓步从长廊下走过,细白的腕子上那两只不合尺寸的镯子偶然碰撞在一处,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流苏,一会儿你把这道火腿鲜笋汤和冰糖燕窝粥给老夫人送去,须得告诉老夫人这都是我一早起来做的,给老夫人补补身子。”
自小教养良好的嫡女,即使和下人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可流苏听了,却偷偷地撇了撇小嘴,埋怨道:“小姐,这盏燕窝还是您掏了嫁妆买来的,您自个儿都舍不得喝,送给那个老女人做什么?”
申时灵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叹气道:“没法子,我如今已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想要在这儿长住,少不了要看老夫人的脸色。还有,先前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你是我的陪嫁丫环,不许再叫我小姐了。”
“是,夫人。”流苏嘴上乖乖地应了,内心还是躁动得很,咬了咬下唇才把不满的话憋回了肚子里去。
小姐虽已出嫁三年,可她心里依旧不认那位寒掺得不能再寒掺的姑爷,没外人在的时候,流苏就同以前一样喊她小姐,反正小姐脾气好的很,从来都只是嘴上说两句,不会真的怪罪她的。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走过荷花池,突然听见西边的长春阁里传来小姑娘哭泣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好像是妍姐儿的哭声。”申时灵侧耳听了一会,蹙眉说道。
流苏说:“奴婢记得妍姐儿今年才十三,正是爱玩的年纪,许是调皮闯了什么祸,挨老夫人的罚了吧。”
申时灵起初觉得丫鬟说的有理,想了想,又觉得这哭声不大寻常,疑惑道:“多大的事能哭得这么撕心裂肺的,我听人说,老夫人好像不太喜欢妍姐儿这个长孙女......”
流苏听了这话,生怕小姐一个心软,又要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连忙道:“哎呀夫人,那都是他们大房的事,夫人别管了,我们快走吧。”
“不行,我得去瞧瞧。”申时灵听着那哭声,心里头越发觉得不安,轻轻推开丫鬟阻拦的手便快步朝长春阁走过去了。
到了长春阁的正屋外,申时灵才看见原来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和照顾妍姐儿的孙嬷嬷都在围着妍姐儿劝说她离开。
“李嬷嬷,我求您了,让我见见祖母吧,让我见见祖母吧。”妍姐儿拽着李嬷嬷的衣摆,泪涕横流,求着求着见李嬷嬷不为所动,还给她磕起了头。
李嬷嬷黑着脸说道:“孙小姐,你要奴婢说多少次,这门亲事是你父亲决定的,与老夫人又没有关系,老夫人是不会见你的,你与其在这儿哭干了眼泪,倒不如回去把自己收拾收拾,早点接受这个事实。”
“不!不!我不要这门亲事,我不要接受这门亲事!”妍姐儿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绝望。
“这是怎么了?”申时灵走上前问道。
李嬷嬷抬起头发现申时灵不知何时过来了,眼神一下就警惕了起来。
她唤了声林夫人,正拼命想着说辞,底下的妍姐儿就突然朝申时灵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痛哭着哀求道:“姑母,我父亲要把我送去给萧首辅做妾,母亲劝不住他,让我来找祖母说情,可祖母不愿意见我,求您帮我想想法子!”
“你父亲疯了?!”申时灵望着身下娇小的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震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李嬷嬷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三小姐,这不是您如今的身份该管的事。”
可申时灵仿佛没听见李嬷嬷的提醒,指着妍姐儿娇嫩得像花儿一样的脸蛋,瞪着周边的人不可置信地质问道:“她可是申家的嫡孙女!更别说,她今年才十三岁,你们居然要她去给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头子做妾室?我们申家何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你说哪种地步?”
申老夫人忽然从正屋里走了出来,沉声问道。
申时灵见着老夫人,即使怒意不减,却不敢第一时间上前回话,这整件事情已经令人迷惑到超出她的理解范围,连劝说的话说着都显得荒唐,她只能站在原地,等着老夫人先表明态度。
“申时灵,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林家的媳妇了,我容你在这住了一个月,你竟敢当众口出狂言,对你大哥不敬,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母了?!”
申时灵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垂眸道:“母亲,女儿只是一时着急,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