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愉回到江城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十六了。
他一推开院门,就发现自家院子变化很大。
角角落落里种上小植物,甚至有个小边角,还被围起来种了小葱。
八角型的小凉亭也被用两层腊纸糊着的小屏风围上了六个边,既透气,也能挡住大半的寒风……
这些布置,都不算贵,但能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思。
池愉含着笑走进凉亭瞧了瞧,发现亭心石桌上,还放着一个小手炉,一本山水志。
看来他不在家的时候,她过得很自在。
池愉下意识的翻了翻这本山水志,居然写的很是不错……
谷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池愉半点不见外的,窝在她的小摇椅上,手里抱着她的手炉,正在看她买的书!
“行了,这里不欢迎你,你反正有妻有女的,也快过年了,我也就不留你了。”
听出这话里酸溜溜的味道,池愉没生气,反是笑了笑道:“过来。”
谷鸢瞪了他一眼,却还是走过去了。
池愉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环着她道:“你问都不问,就信段三娘的话?”
谷鸢会信,是因为听谢琥说池愉上辈子认了。
但现在听他这样说,她倒也觉得确实该问一句,便小声道:“那我问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没碰过她。”池愉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段教谕和段三娘子的生母都知道……”
“其实段三娘自己也是知道真相的,但她不知道是装糊涂,
还是真忘了,就是总颠三倒四的。”
谷鸢侧头看着池愉,见他眼眸清亮透彻,不知道为什么,就已经信了。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段教谕会把人送来给你。”
“唉……那是他知道,池家只能和我讲理。”
池愉说起这事,不由长叹了一声,给谷鸢解释了一下事情的起因。
池愉自小就在县学读书,与这位段三娘子,确实认识,但也只是认识,根本就没说过话。
他也不知道段三娘子为什么会对他起了好感。
而这份好感被他的二哥池忆发现了。
池忆便以池愉名义,给段三娘子写信。
两人本是兄弟,自小一起习字,所以字迹原就有些像。
加上池愉当时身量还没长足,在那时,他和池忆身高都差不多,乍一看去,也会有几分相似。
所以便是后来被揭破,段三娘却一直固执的把池忆认成了池愉。
“具体他们两人之间的细节,我是真不知道,直到被人发现了,段教谕当时大怒,就把池忆从县学赶了出去。”
“本来事以至此,那就成亲也就是了,我爹当时也去了县学与段教谕商量,说愿意为我二哥聘她为妻。”
“看着我们家这样的处理态度,段教谕才缓和了脸色,没再为难我……可是段三娘却是个糊涂的。”
“她不肯嫁给我二哥,还撕毁了庚贴,说一女不适二夫,她只愿意嫁给我,那怕是作妾也行。”
“这一下,便让段教谕
对我也生了几分疑,好在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外游学,段三娘所述的私会时间,我大半都不在清宁县。”
“两家这般大闹了一场,婚事自是谈不拢了,我爹我娘卖了祖田,凑了些银子,赔偿给了段家,算是了结。”
“段家嫌她丢人显眼,便把她送回老家,准备以后随便择个人把她给配出去,不曾想她却偷溜溜的生了个孩子。”
“段教谕不管她了,若是池家也不管,只怕她和孩子会很艰难。”池愉叹了一口气道。
谷鸢只觉得全身都激灵了,忍不住问道:“你不会因为同情,就要把她留下来吧?”
“不会,但这女人已经有些颠狂了,当初韩郡守就不该收留她,径直把她甩去阳城就好了。”
池愉顿了顿,肃着脸道:“我虽然同情她,但咱们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可能因为同情,把咱们两人的生活搅的一团乱……你没容她进门,是对的。”
谷鸢倒没想到这么多,她只是想着这宅子是她买的,怎么也轮不着池愉带别的女人来恶心她。
池愉要是真要和那女人过日子,就有多远滚多远,不要留在她的宅子里碍眼。
虽然谷鸢没说出这想法,但池愉明显是猜到了。
他带着笑的刮着她的脸颊道:“要真有这么一天,你会真把我赶出去吗?”
“我只要能做一点主,自然会赶,怕只怕以后你位高权重,万事也由不得我了。”谷鸢幽
幽道。
“胡说,妻者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同……如果我做错了,不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发作。”
池愉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谷鸢静静的看着他,正要感动的偎入他怀中时,却听他又突兀的说道:“但我没做错,你却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不信你的夫郎,又该如何?”
“听凭你惩处好不好?”
谷鸢本就生得娇美温柔,容颜自带几分亲和之感。
此时她这样娇娇弱弱的认错,饶是池愉素来心冷,也被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