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候谷鸢误以为是孟燕娘的手笔,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只怕内有隐情!
因要带着谷鸢出行,池愉特意去雇了骡车。
扶着谷鸢上车后,他才道:“到了以后,我先去拜见吴县丞,你去后宅拜见吴夫人就好。”
谷鸢乖巧的点了点头,想起上次孟燕娘提过的闲话,不由轻声道:“对了,我听说吴夫人与之前病逝的县令大人是亲戚。”
“算一算,县令大人尾七刚过,我这样去见她,可有什么忌讳?”
一听这话,池愉不由眉头一挑道:“你听谁说的?”
“之前无意中与燕娘姐闲聊的时候,听她提过。”谷鸢应了一声。
池愉闻言沉吟了一瞬道:“吴县丞的夫人姓段,与段教谕算是本家,两家不是正经亲戚,都常有往来。”
“但她与前县令大人有亲,却是从未听人提过,也没谁说过他们两家什么太近的往来,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两人商量了几句,便到了吴县丞家门外。
吴县丞出身寒门,并不富余,居在这小巷子里,只有一间一进半的院落,还没后巷比邻的奚家大。
奚家原先出过两任御医,特别是奚正,当年治好了元光帝的旧伤,算是名满天下。
现在虽然近三十年没再有过这样的体面,却也有几个子弟在军中任医官,又经营药材生意,也算是当地极体面的人家。
所以奚家的宅子,是一座三进的大宅。
加上这几年奚家人材凋零,吴家难免看得越发眼热。
这才有了之前几次上门商量,想要买半边奚家宅子的事。
两人到了吴府,顺利的进了院子。
这宅子里,住着吴县丞与夫人,还有吴老太爷、吴县丞的幼弟吴希一家,以及吴县丞的儿女……
本就不大的宅子,挤的满满当当,也就不存在什么规矩。
吴希比吴县丞小了十二岁。
加上吴希出生后,吴老太太就撒手去了,只留下俩兄弟相依着一起在继母手里讨生活,
所以吴希可说半是弟弟,半是儿子一样的被吴县丞带大的。
吴县丞自己还算克己复礼,但吴希在县里的名声就差了些。
这宅子里的二十余口吴家人,有大半都是他贡献出来的。
吴希成人的时候,吴县丞已经中了举人,也选了官,在这县里任马监主簿。
这差事看着小,却是个肥缺,多得是牲口贩子要讨好他。
因着这样,他给吴希定了一个贩牲口的商贾家的闺女邹氏。
这邹氏家里名声虽然一般了些,却家资丰厚。
邹氏进门的时候,陪嫁了六十四抬,还带了两个如花似玉的陪房丫鬟,在这小县城里,也算是十里红妆了。
可惜,成婚后不到两月,两个陪房丫鬟,便都被吴希收了房,成了他的通房。
后来吴希还不知足,陆续又纳了三个。
这五个通房外加正妻邹氏,六个女人,在这五年间,一起给他生了八个孩子。
吴希不事生产,理直气壮的带着一家十几口人一直在啃吴县丞。
这些事,谷鸢之前也略有耳闻,但没想到进到宅子里,便看到一堆大小萝卜头,哭得哭,闹得闹……
吴夫人沉着一张脸,立在院下的回廊处,看也不看一眼,只对谷鸢招呼道:“池夫人跟我来吧,咱们进屋说。”
谷鸢抬眼看去,只见这位吴夫人现在不过三十开外的样子,人也生得极秀丽。
上辈子,谷鸢也算见惯了美人。
但有些女人的美,美的浅显,一眼看过去,你知道她是好看的,却记不住,也说不出好在哪儿。
吴夫人五官单个看,眼太细长,眉太寡淡,脸颊也算不上是传统美人的鹅蛋脸,偏圆偏小。
但配着她纤细的身量,却是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这样的美人,便是到了三旬开外,也能让人一眼看过,绝不会忘记。
谷鸢不动声色的跟着吴夫人走进了屋里。
一入屋子,两人刚分宾主坐下,吴夫人身边带着的婢女,便赶紧过去把门关拢了。
闭上门,那院中吵嚷不休的孩子哭闹声,立即小了些,只遥遥还能听到几声小娃尖利的叫声。
吴夫人这才像松了一口气般,声音浅淡的说道:“让池夫人见笑了。”
“不敢,不敢,只是孩子的母亲呢?也不管管吗?”
谷鸢随口问道,也算是与吴夫人找个话题,并不期待她的回答。
听了这话,吴夫人却淡然的笑道:“约摸在嫡母处立规矩呢。”
一听这话,谷鸢便明白了,吴希的那个正妻邹氏只怕喜欢磋磨通房小妾。
这些通房小妾也不是省油的灯!
反正吴家也没什么人手伺候照顾孩子,只要邹氏磋磨人,她们就一齐把孩子放在院里吵闹吴夫人。
吴夫人与吴县丞为了家里清静,自然只能出面压制邹氏。
吴县丞帮着给吴希娶妻生子,还养着他们这一大家。
所以吴夫人与吴县丞,对吴希与邹氏来说,真当得一句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占据绝对的道德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