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在下雨!
一连下了几天雨,城中井水开始内涌,变的浑浊不堪。
家里又没有冰,荔枝根本没地方存。
所以一大早,谷鸢只得带着柳莲娘和阿拾把荔枝全剥了。
谷鸢准备把果壳和果核留着制香,果肉一半留着制成果干,回头用来做糕点馅,一半酿成荔枝酒。
一筐子荔枝,其实也不过五斤多点,剥出来的荔枝果肉也不多,最后只封了两个小瓮,便没了,根本留不出做糕点馅的材料。
两瓮酒,一瓮是纯荔枝酿。
还有一瓮,荔枝少了些,谷鸢便放了些花草凑上,这样风味会清淡些,也更香醇。
谷鸢很满意的把瓮用蜡封好,又让莲娘去打了二斤高梁酒,准备用来泡制荔枝果壳与果核。
可惜柳莲娘这一去,便去了小半个时辰未归。
谷鸢不禁皱眉道:“阿拾,你去寻寻她?”
这会雨已经停了,阿拾也没什么事,便拎着把伞,出去寻人了。
阿拾这一去,不只寻回了柳莲娘,还领回来一个哭哭泣泣的柳招娣……也就是这条街上,刚生完孩子,就被赶出家门的媳妇儿。
柳莲娘一脸尴尬的看着杨氏与谷鸢,期期艾艾的说道:“她也是我同村的妹子,我看她无处可去,又实在有些可怜,天还下着雨……”
她顿了顿,红着脸连声恳求道:“求太太发发善心,我这个月只要一半的工钱就好,余下的当是招娣花用。”
“太太我也能干活的,不吃白饭。”柳招娣听了更是哭求道。
谷鸢冷着脸道:“行了,你别哭了,月子里哭伤了眼睛,以后看不见,有得你苦头吃。”
杨氏叹了一口气道:“把门房收拾一下,她要不嫌弃,便在这住几天吧。”
时下人都不喜欢收留月子婆,觉得有血光之气,对家主不吉。
杨氏虽然心下同情,却也不愿意让柳招娣和自己或是与女儿谷鸢同住,只得把空置的小门房,腾给了她。
谷鸢也对柳莲娘吩咐道:“莲娘,你带她去歇着吧,呆会再煮两个红糖鸡蛋给她补补元气。”
闹了这么一出,谷鸢以为酒没打回来,没想到阿拾还是端了一瓮酒回来。
谷鸢把果壳烘的半干,便就着瓮,用酒泡上了。
看着谷鸢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阿拾叹了一口气道:“这招娣也太可怜了,听说她嫁的男人叫杨旭辉,就是在街头旭升酒楼的少东家。”
“家里也不缺钱,可她从嫁进去,就一直在酒楼帮佣,一个人当两个人使,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洗几百个碗碟,嫁过来五年生了三胎,每胎都是一直干到临盆前。”
“也就生第一个闺女的时候,生完孩子,让她在家歇了半个月,第二个闺女,只让她歇了九天,现在生第三个闺女,生完,便要让娘家把她领回去……”
“娘家不肯领人,婆家干脆就直接把她丢在了街上……这几天雨这么大,她只能睡在婆家的屋檐下,受了一身的寒。”
“前两天雨太大了,邻居大娘实在不忍心,才把她接到自家柴房避了两天雨,这不,今天雨一小,又被赶出来了。”
谷鸢听完,看了阿拾一眼道:“别说给我听,你去把这事给我娘好好说叨说叨,让她知道,女人有时候嫁人,真不如没嫁。”
杨氏正好想过来帮忙,听了这句话,就不乐意道:“这样的畜生能有几个?整条街,不也就见着这么一个?这就影响你嫁人了?你怎么不看看你二舅把你舅母宠的如珠如宝?”
“娘,你就非要从外面找个男人来欺负你女儿,你才满意?”谷鸢看到柳招娣的惨况,心里本来就不舒服,不曾想这时候杨氏还要说这话,忍不住呛声道。
其实谷鸢从小就一直很温驯,几乎从来没和杨氏大小声过,受了委屈也只会哭。
但现在的谷鸢多了前世那二十几年的经历,自然不一样了,她脾气再没有年少时那么温柔。
杨氏被她吼了一声,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只瞪着谷鸢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谷鸢叹了一口气,看着杨氏很认真的说道:“娘,我相信这世上有难能可贵的感情,也相信确实有值得白首不相离的恩爱夫妻……可是我遇不上,我不配。”
到这一刻,谷鸢突然发现,其实被池愉休弃,她还是有些受伤的。
不是情感上的伤害,而是一种向往与期待的崩溃。
前一世,谢琥对她不好,放弃她……她一直以为只是因为身份的不对等,因为她不是他的妻。
这一世,她成为了池愉的妻,却又再次被从小订亲的夫郎休弃。
谷鸢有时会在想,或许并不是什么身份的原因,只是她不值得被珍惜。
加这这几天她一直和谢琥周旋,心里更是满满都是怨愤……她真的受够了,也不想嫁人。
杨氏看见谷鸢这样,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捂着脸就跑了。
看到母亲哭得这么难受,谷鸢心里也不好过,可是她却没去追……反正追上去,她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妥协。
阿拾全程听见她们母女两人的争吵,一时有些沉默,好半晌都不知道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