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鸢心下只斟酌了一瞬,便装作被他诈出来了一般,直白的与池愉道:“细节我也不清楚,虽然听说似乎与广惠仓有关,但你也知道我三叔是个什么职位,实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池愉闻言一怔,但他毕竟是求功名的人,在这些事上,比谷鸢要敏锐的多,只这一瞬间他便想通了很多事。
他看了谷鸢一会道:“睡吧,容我想想。”
谷鸢有些急,很希望池愉能尽快同意。
毕竟谷福都来央人奔走了,只怕谷庆那里很快就要事发了。
可去阳城最安全的路途,就是走官道。
但官道需要检验路凭,而她现在年纪小了些,办路凭手续,必须有父兄或是丈夫的同意。
若不是有这些限制,谷鸢真想天一亮,就自己跑去阳城。
看出谷鸢的心烦意乱,池愉一时失了逗弄她的心思,反是问她道:“清明他回来祭祖没?”
这事谷鸢如何还记得?
对别人来说,不过是一两个月前的事,对她来说可隔了一辈子。
看见谷鸢一脸懵的样子,池愉只能说出自己的推测道:“应该是有的,否则你们早该发现不对劲了。”
“如此大案,此地明府是没有审判权的,便是真的查出什么,也要报由户部、都察院核查……文件往来需时,就算要宣判,日常也还有两三月的时间。”
谷鸢怔了怔,才想起来似乎确实如此。
她也是急糊涂了,上一世这时候的确没什么事。
直到第二年,章和九年时,益州府下施城郡中的白锦县发生地灾,泥石冲毁了大半的良田。
后又暴雨不断,夕日的鱼米之乡变成千倾泽国。
同年八月,朝廷决议就近从益州府下暂时没有受灾的江城郡、新平郡中调集粮草救灾。
而匆忙中运到白锦县的粮草,麻袋里居然大半都是沙石干草。
见此情况,饥病交加的白锦县灾民愤怒的杀了押粮官。
一时间,此事震惊朝野!
在天子的雷霆震怒之下,都察院遣了特使来查。
这时候才发现,江城郡最大的粮仓,位于五福县的广惠仓,居然早就被搬空了。
此案十一月上达天听,不过几十日便已经审结。
谷庆作为巡检,居然因为一点小恩小惠,一直为这些人偷运粮草,大开方便之门,而被判处腰斩弃市。
他死的时候,正是章和十年的元月初六……
之后案词呈报回都城,天子看后还觉得不解气,又添了一道圣令——凡涉及此案者,主犯满门夷灭,亲族流放,从犯亲族不赦。
于是,在章和十年三月,谷家作为从犯谷庆的亲族,再次受到了波及……
大伯谷福捐出了谷家几代积累的财富用以救灾,以求免罪,最后虽然几乎变成赤贫,却也终归还算保住了一家老小。
而她与母亲……
想到这里,谷鸢咬了咬手指,还在思量这件事进展……
虽然上辈子这件事要到明年才事发,可是上辈子她不是也没嫁给池愉吗?
她正咬着,突然感到脸颊上一暖……池愉捏住了她的脸颊。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说道:“别咬了,都快咬破了。等在清宁县学安置下来,你便去阳城一趟吧。”
得了池愉的许诺,谷鸢瞬间心安了几分,但却还是睡不着,忍不住在床榻上翻来翻去。
在不知道她辗转反侧了多少次以后,池愉终于忍不住了!
他从后面一把将她环进怀里,摁住她道:“睡吧。”
突兀的被他抱住怀中,独属于池愉身上特有的气息慢慢袭扰着谷鸢。
离到近处,谷鸢才发现池愉身上有一种极淡的草木清气。
见她还没有入睡,池愉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在她耳侧极轻的安抚道:“古人言,无事以当贵,早寝以当富!”
谷鸢在内心表示,没有被安抚到,也没有太听懂……
而且因为他一直环着她,她觉得很热,所以她又挣了挣,还忍不住求饶道:“你放开我,我不会再翻身了。”
池愉抱着她都已经快睡着了,听到她这话,眯瞪着一只眼瞅了瞅她,这才抬了抬手,让她钻出去。
这一次谷鸢真的老实了,她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可惜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好看着池愉入睡。
池愉睡着以后,脸上少了些沉暮之气,反而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和稚气。
此时此刻,谷鸢才想起,面前这个人,其实今年也才刚刚满十八周岁。
这时候池愉突然睁开了眼眸,只这一瞬间,他身上的稚气半点不见……
谷鸢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有些心慌的往后缩了缩。
池愉却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没好气的说道:“睡觉,别闹了!”
最后谷鸢便是被他这样硬逼着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池愉便催着谷鸢起床。
昨天他们已经把谷鸢的嫁妆箱笼,还有大半的行李都搬上了骡车,今天一起身,便能出发。
一上骡车,谷鸢又有些犯困。
但这一次池愉不惯着她了,一看她脑袋歪歪的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