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谷鸢难得主动的表示要下厨。
吴氏倒没啥反应,李春娘和池娇娇可高兴坏了!
谷鸢先拿了两块鹄羹饼,熬了一碗浓浓的鹄羹,又把从谷家打包带来的腐竹、木耳这类干货烫了一下,就着野菜、鸡蛋拌了一个馅。
最后她才拿着豆粉掺着精面和了一团面做饼皮。
这些吃食她做的利落,不多会一筐子馅饼,便起了锅,谷鸢忙招呼大家吃饭。
听到谷鸢说开饭,李春娘跑的最快。
她冲过来,就伸手拿着馅饼就咬。
一入口,李春娘便发现这饼子鲜极了。
内里菜汁都透着香,鹄羹也浓稠细滑,她一连喝了几口才回过神,赶紧拿碗盛了一大碗递给女儿阿婷道:“快去后面吃,别让你奶看见。”
说话的时候,吴氏就来了。
吴氏一看谷鸢居然做了羹,还又做饼,立即就拉长了脸,斥骂道:“你这是疯了?要享福滚回你娘家去,吃不完,用不完的,跑我们这穷窝来干什么?”
“家里不下地,不干活的,吃的这么好?谁家有你这么败家的媳妇儿,你……这是要把咱家给祸祸穷了呀。”
她还要再骂,池愉盛了一碗鹄羹递到她面前,低声道:“娘,这是阿鸢第一次下厨,用的材料也都是岳母让带回来孝敬您的。”
吴氏下意识的就着儿子递到面前的碗就喝了一口,浓滑鲜美的汤羹滑过喉头,瞬间舒服的她眼眸都眯了起来。
虽然如此,吴氏却还是骂骂咧咧的说:“既然是孝敬我的,乍不见给我,拌着一顿就吃了,谁家敢这样糟贱东西?”
花二叔跟在谷鸢身后,抬着一大锅羹,冷眼看着吴氏闹腾……
直到池愉把吴氏哄去了堂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受苦了,要是夫人瞧见了,怕是心都要碎了。”
谷鸢小的时候,花二叔一家便在家里帮佣,也算很是相熟。
前世谷庆的事发后,虽然谷庆涉案不深,也并没有得到太多好处,可因事涉广惠仓,引发饥民遍地,以至天子震怒,祸及三族。
但因为父亲谷兴是为百姓除害而殉职,又有县令裴圳大人从中斡旋,最后她与母亲只判了徒三年。
而且不用坐监,只要每月初一、十五去司衙签押……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结果谷娟娟逃了出来,跪在门前,以死相逼,求她们收留。
那时,花二叔曾力劝母亲绑了谷娟娟送去官府。
只是她与母亲心肠太软,被谷娟娟哭求了一阵子,虽最后没敢收留谷娟娟,却给了谷娟娟二十两银子,四身衣裳。
就是这四身衣裳,最后成了她们收留罪戚的铁证!
当日谷娟娟走后,花二叔便带着一家辞了工。
两日后,谷娟娟被抓捕归案,而她们也因为收留罪戚而罪加一等,甚至曾经为她们做保的裴圳大人也吃了挂落。
当时在监牢里相逢时,谷娟娟哭的死去活来,把事情泄漏的全部责任都推到了花二叔一家身上。
母亲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娇弱’,‘老实’,可怜的小侄女,心中还有怜惜,便信了这说辞。
而她那时候年岁小,更是懵懂,在‘亲人’与外人之间,自然也是选择相信自己的亲人,如此一来,便将这罪没为奴的怨恨几乎都放在了花二叔一家身上。
也是后来经的事多了,谷鸢才渐渐想明白,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花二叔一家都是没有错的,他们只是为了自保。
何况看谷娟娟之后的行事,只怕多半还是谷娟娟心有不甘,才会出卖她与母亲。
但就像池愉说的那样……做任何事,要考虑清楚后果。
所以不论前因是什么,总归都是她们自己先犯了错,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虽然自艾自怨,却并不是很恨其他人。
可为了年少时这一点对‘亲人’的侧隐之心,母亲送了性命,而她也罪没为奴,沦落为权贵的玩物,可谷娟娟得势后还一再欺凌她!
这就让她们当初的那一点侧隐之心,如同是个笑话一般……越想越是惨痛!
因想起这些旧事,谷鸢神色恹恹的,很快便吃完回屋休息了。
今天花二叔只能去池家的柴房凑合一夜。
池愉安置好一切回来的时候,看见谷鸢还有些怏怏不乐的样子,以为她还在记挂吴氏的数落,只得安慰她道:“今天的饼很好吃,辛苦娘子了。”
谷鸢这才回过神,望着他笑了笑道:“娘是长辈,她性子宽和是我们的福气,若是数落两句,也是常事。”
池愉倒没想到她能这么好脾气,不由轻笑了一声道:“这是回门以后,还有什么事要用着我?”
“别这样说……”谷鸢尴尬了一瞬,但知道她的小心思也瞒不过面前的这男人,只得老实说道:“我想去阳城一趟,见见我的外祖。”
“我已经请了几日假,不好再请了,要去阳城只怕得等到下月休沐之时了。”池愉一边应着话,一边开始解外裳。
谷鸢知道他说的有理,却又觉得等不得这么长时间,只得与他商量道:“那我自己去,可以吗?让花二叔送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