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谷鸢离开的背影,谷福脸上笑眯眯,内心却十分疲惫。
谷家老三谷庆自小顽劣不堪,常给家里惹祸。
前些年谷庆又在任职的五福县上,置了一个外室,日夜与之厮混,根本不想把妻子池丽娘与孩子接过去,便让这一家子一直住在祖宅里。
谷福这当大哥的能怎么办?
他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左右家里的宅子这么大,也不缺这几个人的吃食用度……
但如此一来,这家便不算真正分了!
谷庆在外的行为,多少也还是会影响到谷家。
因此侄女谷鸢出嫁,当三叔的谷庆也没回来,做为一家之长的谷福心里嘀咕,便遣了亲信仆从田义去打听消息。
田义去了三天,昨天夜里才赶回来。
可田义在五福县里来回奔走了几天,居然根本没见着谷庆。
谷福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触觉总归是比一般人敏锐些……他瞬间便感到谷庆或许是出事了。
谷家不缺钱,但却缺少能在官面上活动、往来的人……现在池愉正好来了,可不是应了急?
所以谷福笑语晏晏的与池愉道:“听说你们县学上有一位司先生是五福县人,也是县台大人的乘龙快婿?”
池愉点点头,算是应过,只含笑望向谷福,等着下文。
毕竟这事算不得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好说的。
司卓光与池愉都是丙午科乡试中举。
丙午科是小科,整个益州府只取了八十二人,所以江城郡虽是大郡,也只有十人中举。
这十人里年岁不足二十的,唯有池愉与司卓光。
而且司卓光是以乡试第九名中举……可说是少年才子,当时甚多富户、官吏皆有意招他为婿。
最后司卓光迎娶了五福县令陈墨的第三女为妻。
陈家是阳城一带有名的书香之家,往前数二十年,也出过一位郎官。
因此摆喜宴时,几乎整个郡里有些头脸的人都去了。
其实池愉若不是刚放榜,祖母就喜得咽了气,大家碍着池家正在办丧事不好提亲,肯定也会是众人争夺的女婿人选。
那时候谷福还担心过池家会来退亲,旁敲侧击的问过池丽娘几回。
甚至为了保住这门亲事,谷福还私下给了池丽娘不少甜头,让她去好生游说池家。
没曾想到,虽然没退亲,但送嫁当日,还是出了状况……不过终归这亲是结成了!
谷福敛了敛神,笑容越发和熙,继续问道:“不知道贤婿与这位司先生的关系如何?”
池愉闻言,便猜到只怕谷庆在五福县里出了状况。
毕竟谷家人口也不算太多,大半产业又在金山县里,能和五福县牵扯上的也只有谷庆了。
但他却没有追问,只眉眼平和的应道:“天天共事,总归有着几分面子情。”
谷福看见池愉这般官样的应着话,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
谷庆对池愉来说,可不是外人,不只是他娘子的三叔,也是他的亲姑父。
谷福哪里知道,因婚事横出的种种波折,池愉现在对池丽娘这位亲姑母,着实没什么亲近之心!
谷福虽然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却十分清楚……
他虽然只问了这样几句话,但响鼓从来不用重捶,话内里的意思,池愉必然是懂的。
要是这点悟性都没有,不要说解元,只怕连秀才都考不上……可池愉却连一句关切的问话都没有!
虽然心中已有恼意,谷福还是只能捏着鼻子继续陪笑道:“唉,现在你娶了鸢鸢,也算是亲上加亲,这见了老三,以后你是唤姑父,还是唤三叔呀?”
池愉笑着应道:“姑姑在,便唤姑父,阿鸢在,便唤三叔。”
说完,池愉带着笑的拿起茶盏,慢慢吹着上面的浮叶,半点不着急。
谷福总归有些沉不住气,只能说道:“也不知道,你们啥时候能见着……”
“要不你们这次来,便别急着走,我使人送信去,把老三叫回来,也好一家团聚。”
谷福这样没完没了的试探,着实让池愉心里有些厌恶。
所以他便没有接这话,只笑着道:“出来前,母亲有叮嘱,回门不好在这过夜,这是乡俗。”
谷福看了池愉一会,终归还是没把话挑明……毕竟现在五福县里究竟出了什么事,都还没点眉目,若是处理不当,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而且池愉这般诸事不上心的样子,也根本指望不上。
想到这点,谷福心里越发有些倦意,但面上却不显,只笑着说道:“来之前,你们也没送个信,这临时回来,家里也没个准备……”
池愉这时候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了!
他瞬间站起身施礼道:“伯父有事尽管去忙,我是陪着娘子回家,又不是来作客,如何好扰了您的正事。”
谷福勉强笑了笑,点头道:“那我让人领你去见二弟妹。”
言罢,谷福唤了一声道:“田义,你送七姑爷去二夫人的院子。”
谷福三兄弟,除了老二谷兴,皆有妾室通房,所以谷鸢这个二房的独女,一排下来,已经齿序第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