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不愧是鼎鼎有名的血衣斥候。”那女人睁开眼,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珠,柔若无骨般侧身躺在塌上,用一双狐狸眼含情勾人。
“你们蛮族翻来覆去还是这套黔驴之技,你便是今年新选出送来和亲的夙玥莎吧,你可知和亲之路逃跑是要掉脑袋的。”
“我是夙玥莎不错,但并非是送往晏朝国都,就凭这一个江河日下的大晏,配得上我这等容貌的夙玥莎吗?”那女人勾唇一笑,妖媚万分。
祖巫倒像个瞎子一般,冷哼道:“那你就尽好本分,滚回你该去的地方去。”
“回不去了,陪我一路来的都死干净了,”那女人挽着自己的发尖,语气轻快道:“你猜猜是杀的?”
祖巫半眯起眼,隐隐觉得不妙。
“是我,”那女人笑靥如花,突然探出手捏紧祖巫的手腕,将那匕首甩了出去,动作快得惊人。
祖巫不甘示弱,当即将手腕抽出,飞身将她压住,那女人吃痛的叫了一声,“郎君,你压疼人家了。”
“闭嘴吧,”祖巫正要拿下床帷去捆她,可那女人的手如泥鳅一般从身下滑出,一把挥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黑铁面具应声而落,一张凹凸不平,不辨五官,瘢痕丛生的脸露了出来,在夜里一瞧,恐怖如遇修罗。
可那女人眼里却不见有丝毫惊恐与嫌弃,她抬起那双白皙胜雪的素手,缓缓抚上祖巫脸颊,轻声问道:“还疼吗?”
烛火噼啪,光影昏黄,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静谧又奇异。
“好问题,”祖巫眼神一暗,含着愠怒低声道:“这可都是拜你们所赐。”
“你在怪蛮族,还是在怪这该死的战争?”那女人微微敛眸道:“我叫隆婧卓,自小长在依林诏峰,那是一片高山雪原,每天骑马牧羊,赏千里旷野,快活自在。可突然有一天,蛮王战败,派附属来村落选下一任夙玥莎,就因我貌美,便将我带走,让我诀别父母亲人,背井离乡,以后生死不论。凭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又可以怪谁?”
隆婧卓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眼泪闪着银光,“你可知,我并不是被送去和亲,而是要被送往千刃深渊,以肉身祭神。”
一道泪珠,缓缓落下,晃得祖巫眼睛酸苦,他起身捡起那张面具戴上,淡淡道:“祭祀于蛮族而言是天大的大事,纵使你有幸逃脱,蛮族也不会善罢甘休。你不能留在村子里,明早我送你离开。”
“你能送我回依林诏峰吗?”
“蛮王岂会让你安然返乡,你只能逃往别处。”
寥寥数语,无疾而终。
翌日清晨,祖巫推门进来,却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被塌早已冰凉,隆婧卓不知何时已经跑了。
青海县地处偏远,长年无治,周边流寇丛生,稍有不慎就会遭遇不测。祖巫放下碗筷,骑上快马沿途搜寻。
直至黑夜,才在戈壁滩前发现了几片红衣碎片与满地鲜血。
祖巫沿路寻到一处黑熊寨,离着老远就听见里面肮脏污秽之语尽出。
隆婧卓那双蓝色的眼睛出卖了她的身份,加之她长得出众,便被绑走,此时正被捆起双手吊在台上,供人逗闹取乐。
祖巫驾着快马在寨前盘桓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冲入山门……
之后的记忆如浮光掠影,飞速掠过,等眼前静下时,祖巫已满身是血的躺回青海县的屋子里,而隆婧卓留在他身边悉心照顾。
经此一遭,祖巫养了十天半月才能下床,外人不明事实,只知他金屋藏娇之事。毕竟隆婧卓来路不明,且自她一来,祖巫便闭门不出,难免/流言纷扰。
眼下四海都不太平,隆婧卓的眼睛太有特色,她孤身一人也的确无处可去,祖巫善心一动,便将她留了下来。
隆婧卓整日将自己眼睛用布条缠上,生怕给祖巫惹来麻烦,可千防万防终究还是露了马脚。
几个好奇心大过天的孩子,趁着傍晚趴在祖巫墙头,打量这位从未出过门的新嫁娘,无意间看到隆婧卓将布条摘下,露出那双蓝色的眼。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多时,青海镇的村民皆拿着镰刀斧头,冲向祖巫家中,向祖巫讨个说法。
村民对蛮族积怨已深,这是血海深仇,岂能是祖巫一两句就能辩解清楚的?推搡之下,祖巫面具掉落,一张悚然的脸终于暴露在众人面前。
震惊、恐怖、愤然混在一起,英雄被骂成怪物,理智荡然无存。村民们双目赤红,逼祖巫将隆婧卓交出,当众杖杀之。
万般无奈之下,祖巫跪地叩首,当众带着隆婧卓出走他乡,打算漂泊四方。
这一走不到半月,青海县被屠村的消息就传到了祖巫耳里。
原来是黑熊寨残部余孽暗中勾结了蛮族,聚齐一伙狠辣之徒,逼问二人行踪。
青海县村民虽不喜祖巫所为,但也绝不会让蛮族再次在晏朝土地上撒野,便誓死不屈,绝不开口。
歹人恨极了祖巫,为凌/辱村民,便用铁水浇在他们脸上,死也要让祖巫看看,这些村民都是为他而死。
如此暴行三日,青海县如一片人间炼狱。
快马相距青海县十余里,都能嗅到空气中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