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野不知道他那几个字激起了蒋意的好胜心,他一向我行我,素从不在意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困扰,或者换个说法,是没把蒋意这个人放在眼里的。
在他看来,蒋意不过就是个为了红可以不断妥协放弃尊严,毫无底线,无知又愚蠢的俗人,他见过太多想出名的,生活中也多的是这种人,所以并不觉得新奇。
不当一回事不代表可以同这种人和谐相处,蒋意比一般人更让他恶心些,那种想通过《追云者》爆红的功利心没有丝毫遮掩,欲望越□□反而让人越反感。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交际,方寻野好几天没去片场,趁着那点灵感还没枯竭,把自己关在房里写书,窗帘一拉,陷入一片黑暗,仅剩下电脑屏的光,整个世界安静的好像被按下暂停键。
他赤脚蹲在椅子上,一只手随意搭放,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捻着烟头吸一口,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空白的电脑屏幕,任由烟雾在不透气的房里弥漫开。
杂乱且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刻宁静,方寻野将烟戳灭,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提了大包小包东西的徐斯远,杨着手中东西乐呵道:“社区送温暖。”
方寻野没给他多余的眼神,开了门就转身进屋。
徐斯远瘪了瘪嘴,关上门走了进去,倒是熟门熟路的拉开鞋柜找到客用拖鞋换上,刚一走进就被浓浓的一股烟味熏的头晕,皱着眉叫嚷,“你这是抽了多少包啊,味儿这么重,还有大白天你搁这儿拍鬼片呢,窗帘严丝合缝,灯也不开,cos吸血鬼啊。”
窗帘被拉开,刺眼的光透了进来,方寻野下意识偏头避开,从冰箱里拿了瓶乱泉水,徐斯远有些期待的伸出手。
下一秒就看见方寻野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有些无语的收回手,看着沙发上的男人,“你新书写的咋样了?”
“就那样。”
“老方,你是不是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呀,”徐斯远叹了口气,“要我说你就是太拧巴,网上那些人说就随他们去,你就算写不出来新书又怎样,江郎才尽又怎样,这版权费也够你吃的了。”
方寻野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想到那些说他写的书越来越商业化的评论,没有灵气,没有灵魂,像是套着一层脆弱的皮囊,撕开这层皮囊里头空无一物,只能逗逗现在的年轻人,因为他们看不懂。
那些评论让他气愤,他觉得那些人根本不懂他写的东西,只是自以为是,可慢慢地,方寻野觉得他们说得对,自己的确写了一堆垃圾,越是如此就越想证明,可始终停滞不前。
于是,方寻野发现,自己写不出来了。
徐斯远用余光看了一眼,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吧,等《追云者》杀青,咱俩去走走散散心,西藏怎么样?”
提到《追云者》就免不了想到某个人,方寻野喝了口水装作不经意的开口,“你和蒋意关系如何?”
“蒋意?怎么说起他了,这人确实不错,别看年纪不大待人处事还真有一套,不端架子能服软,你别说,说不准真能红,”徐斯远点了点头,“对了,他是你粉丝来着,对你崇拜的不行,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了,他难道没给你打招呼吗?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我谢谢你。”方寻野看了人一眼,有些无语的回了房间。
留下徐斯远一脸懵逼,扭头看着那只乌龟询问:“你爸怎么了?”
隔着玻璃小乌龟慢悠悠转了个身。
徐斯远摸着下巴思索,随后得出了结论,“懂了,小粉丝太热烈,他害羞了。”
乌龟不屑搭理他,又往前爬了短距离,留下一道爬行过的痕迹。
突然间一只脚从天而降,脚尖轻轻一勾就把乌龟掀的四脚朝天,龟壳陷在沙滩里来回扭动,罪魁祸首还站在一边不耐烦的吐槽,“爬的慢死了,就你这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蒋意用脚把乌龟拨来拨去,玩了会儿觉得无聊便大发慈悲的放过它,掏出手机打开朋友圈,滑了一圈甚至还看到可方寻野发的动态,就一张图,大雨林缸里放了很多假山苔藓,中间最角落里趴着只乌龟,他看了眼就划过连赞也没有点。
浏览一圈,索性发了条朋友圈,内容同样是方寻野任意一本书中抄的一句话。
他连着发了几天,底下评论都是惊讶他也读野火小说的圈内人,还有一些直到他在拍《追云者》的知情人,觉得他是在炫耀,也是各种阴阳怪气。
这种拱火评论蒋意一律当看不见,就挑着自己喜欢的评论回复,大多都是夸他文学素养提升了,他假意客套:还好还好,一般一般。
其中有个合作过的大前辈也留了评论,说推荐他看看野火早期的作品,比现在的更有意思,带点芥川龙之介的味道。
看着这个名字,蒋意重复了一遍,看着像个日本人,超出他知识范围,于是戳了戳陈安安,“你知道芥川龙之介吗?”
“啊?啥?”陈安安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有些没听清楚,“芥末章鱼?”
“算了,我自己百度吧。”
可刚把浏览器打开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蒋意立刻挺直了背,打起十二分精神,乖巧听话的喊了声,“心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