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初觉得声音嘈杂,定神一看,什么都没有,她狐疑地问了一句:“谁在说话。”
那声音顿了顿,片刻后弱弱道——
“小丫头能听见我们说话?”
“不可能!我们是游魂啊,只有秃驴能听见我们说话!你看这丫头一头浓密的秀发,哪里秃了?!”
“那就好……你说尊上这次会不会屠尽慕家人啊?”
“不知道耶,要是自己没灭门,他把慕家本家屠了,那功德怎么算?”
“说实话,我还挺喜欢慕夫人的,看见她就想起我娘……世上只有妈妈好。”
“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点也不想,我娘和我爹把我吃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你没变成厉鬼也不容易。”
“没过两天他们就被同村的人吃了。”
“哦,我是不是应该说句‘恭喜大仇得报’?”
……
孤魂野鬼的话题越来越离谱,慕南初攥着琉璃佛珠,僵直地坐在位置上,好像被浸入冰水里冻结了一般:
什么灭门?
什么屠杀?
什么厉鬼?
为什么自己会听见这些声音?!
窗外阴风飕飕地刮,慕家堡的两个尖尖角是瞭望塔,夜里塔顶有人守夜,点了长明灯。
风中烛火摇曳晃动,仿佛随时可能被吹灭。
忽然间,慕南初椅子一晃,同时地底传来金属齿轮碰撞碾压的诡异声,她如同惊弓之鸟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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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长渊倒没有真生气。
仙门之物不是谁都有命拿的:佛子道法高深,佛珠能让魔尊都多看两眼,沈凌夕也没拒收,就可见其高深精妙之处。
纯青琉璃里镇压着一只阿修罗鬼,被佛法渡得只以恶念为食而不伤人。
可再怎么度化,都是恶道的鬼修大能,佩戴者得有点修为才能压制得住。
慕长渊只是搞不清沈凌夕插手的意图——早上不是还无动于衷么。
魔尊想屠扬州本家的心不减,可沈凌夕就在身边,若执意插手,慕长渊不好行动。
慕长渊曾套了个马甲身份,在寺庙里带发修行三十年,超度母亲和慕家庄的亡魂。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受的香火多了,佛祖顺便也给他开了个光,魔尊才刚刚琢磨起这件事,凄厉的尖叫就响彻夜空。
“啧……”
慕长渊摇头,手中的《春潮浪涌》跟着一起晃。
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个叫春潮的少年,游历三界时被各种生灵和物体花式口口口,最后越来越浪的故事。
他本来今晚准备挑灯夜读,为此还特意支开了沈凌夕,结果还没看到正题就被打断了。
魔尊还想继续看书,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争吵的哭泣的,百鬼夜行也不过如此。
慕长渊终于放下书,准备出去看一看。
一开门,书僮飞奔而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少爷……刚才阵法动了!姑爷捉了个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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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贼没有,家贼倒是有一个。
慕北缨梗着脖子,跟人吵得脸红脖子粗:“谁偷东西!你别胡说八道!小爷只是出来转一转,就被这玩意儿锁起来了!我还莫名其妙呢!快放我出去!”
慕长渊赶来一看,好家伙,浸猪笼也不过如此。
慕北缨被迫蜷缩在狭隘的金属猪笼里乱滚,滚得他满嘴的泥巴和草屑。
魔尊笑道:“好庶弟,你是看家里人多,主动表演节目呢?”
“慕川!”慕北缨怒不可遏:“你使的什么邪术!快把我放开!”
慕长渊笑意更深了:“天地良心,我要使邪术你就不在这儿了。”
他敲了敲金属笼杆,敲得慕北缨头昏脑胀:“看到没有,墨宗的记号,正儿八经的仙门法器,你再污蔑它,小心哪天仙盟找你麻烦。”
老百姓就算不认识墨宗的标志,旁边这么一个谪仙般的人总不会认错的。
有些人一看就是好人,比如沈凌夕。
白天见证过闹剧的一位长辈开口说道:“慕夫人家中本来就有仙缘,镇上的人都知道,现在她家三姑爷也是位仙君,你说什么邪术妖术的,纯属空口无凭——是谁叫你今晚出来的?”
慕北缨怒道:“我又没做错事!是他们家在施邪术!”
街坊邻里都来了,人潮拥挤,慕长渊刚才险些没看见笼子旁有一个未完成的阵法。
善恶两道都在用阵法,慕长渊统一鬼界后,曾编纂整理古往今来恶道所使用过的全部阵法,并取名《临渊》。
渊是慕长渊的渊,却因为和不周山的临渊水榭撞了名字,被仙盟那帮老东西指责他登月碰瓷。
眼前这个阵法虽然还没完成,但中间摆了一面八卦镜,他一眼就认出了。
是用来“借气运”的。
说借还是太客气了,说白了就是抢——把别人的运气抢到自己身上,从此亨通发达。
至于被抢的人,一旦运势被全部抽走,很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以说不仅借运,还能杀人于无形。
慕长渊编纂整理《临渊》时,将其命名为“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