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枝不动声色地拉开和陈厌的距离,脚下踢着一块圆润的石头打发时间。
今晚夜色很深,月亮似乎高的离谱,朦朦胧胧没有边界。
氤氲月光穿过云彩倾泻而下,宛若细纱温柔缠绵。
闻枝沉吟片刻,“最近很忙吗?”
陈厌把肩膀上的相机和背包卸下来放到花坛边上,仰头长长地舒口气,“呼……是有点。”
他扭头看着闻枝,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瘦了,也高了。”
去年小姑娘还在他胸口以下的位置,分别这么久,她竟然长高了不少,堪堪比肩他的肩膀。
她脸上的骨骼感也清晰了许多,渐渐有了成年人的影子。但那双葡萄般的墨眸依旧浑圆清亮,从未变过。
陈厌忽觉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抬手,“过来。”
闻枝靠近几步,“怎么了?”
“我又不是豺狼,站那么远干嘛?”陈厌顺势坐下来,抽出根烟在指尖把玩,“找我有事?”
闻枝努努嘴,“其实也没有。”
“那你大热天的在这儿蹲着?喂蚊子呢?”
虽说立秋很久了,但夏末的余温却是延续了一月有余。
闻枝的后背被汗渍打湿,脚踝上全是又红又肿的蚊子包。
陈厌从背包里找到花露水,弯腰在闻枝的脚踝上喷了几下。
清凉的液体像把小钩子,勾的闻枝心里痒痒的。
“真不说啊?”陈厌把花露水塞进闻枝怀里,“不说我就走了。”
“我明天开学。”闻枝匆忙道。
陈厌抿唇笑笑,“新学期要好好努力,马上中考了,考个重点高中肯定没问题吧?”
“我……”闻枝犹豫了又犹豫,“我要住校了。”
“这么突然?”陈厌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身后灯光通明的闻家,“贾慧还在骚扰你?”
“没有,就是想节省点时间,好好准备中考。”闻枝没说实话。
“也好,这样休息时间可以多一些。钱够吗?”
闻枝:“够了,我打了暑假工。”
陈厌看了眼时间,提着背包起身,“那就回去好好准备吧,明早六点半我送你去学校。住宿要拿的东西肯定很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闻枝紧攥着花露水的瓶身,语气凝重,“我两周才能回来一次,你……”
正说着,陈厌的手骤然落到她头上。
他用力地揉揉小姑娘长长了的头发,面中带笑,“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得到肯定答案的闻枝终于松口气。
她昂头,目光倔强坚定,“那我们说好了。”
陈厌耐心回应,“说好了,回去吧。”
闻枝掩饰着心底的雀跃往家跑,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笑。
进门前她停下脚步回头,少年刚好背着包消失在陈家门后。
陈厌的身影与以往无异,可这一刻的闻枝却觉得,他们之间有一条鸿沟悄无声息地搭建了起来。
而且是一条她跨不过去,且无可奈何的鸿沟。
翌日清晨,闻枝锁好房间抽屉的锁,拖着行李箱大包小包地离家。
这时间贾慧正巧起来做饭,见闻枝要跑路之后脸色骤变。
“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不让人清净,”她拿着勺子拦住她,“干嘛去?”
闻枝头也没抬,“去学校。”
“去学校用的着这么多东西?你该不是想跑吧?”贾慧狐疑。
闻枝懒得跟她解释,闷头往外走。
“你要住校?那你假期不回来照顾你外婆啦?你哪来的钱住校,难不成偷的我的?”
贾慧边哀嚎边跟着闻枝往外走,惹得四邻八乡纷纷伸头出来看热闹。
闻枝把行李箱往路边一丢,回头不耐烦地瞪着贾慧,“我打工赚来的钱清清白白,仅凭你一张嘴就能颠倒是非?”
贾慧叉着腰,仗着是闻枝的长辈锱铢必较,“你一个小闺女儿能去哪儿打工?没偷我的就是偷了我妈的,小小孩儿的还学会撒谎了……”
“闻枝!”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陈厌赶了过来。
许是为了方便拉东西,他居然开的四轮汽车。
陈厌打开车门跳下车,“怎么了?”
闻枝敛眸,“没什么。”
陈厌安抚地看了她几眼,转眼盯紧贾慧,“贾女士,你不是在律师面前保证了,不会插手闻枝的学业吗?怎么,想吃官司了?”
听到官司二字,贾慧就像老鼠见了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即便她还想发火,也不敢再造次,便咬牙切齿地阴阳怪气起来。
“既然闻枝你这么好学,一定要考个好高中,要不然可对不起你花出去的钱。”
闻枝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劳小姨费心了。”
陈厌提起路边最重的行李,起身时看贾慧还没回去,态度越发冷淡起来,“怎么,还没看够?”
贾慧轻切一声,抄着勺子往回走。
陈厌厌烦她的背影,急急收回眼神把行李放到后座。
他朝闻枝抬抬下巴,“我搬,你上车。”
闻枝打开后车门还没坐上去,陈厌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