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枝细微地应声,“知道了,还有一件事。”
陈厌:“嗯?”
闻枝哼哼鼻子,伸手碰了下脑袋上的包,疼的龇牙咧嘴,“能不能……不检查我作业了?我头疼。”
陈厌被她逗笑了,“嗯,不检查了。”
两个人的身影在寒冬腊月里行的极慢,像两具沉甸甸的雕像。
市中心的繁华景象越来越远,闻枝不由得眯眼回望。
方才的人和事顺着时光洪流倒退回原点,街道两侧的氤氲灯线昏暗不明,宛若一场陈年旧梦,将这一切加注成她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眼前好似飘起柳絮。
闻枝仰头。
细小的雪花如撕碎的云朵般飘扬而下,大小不一,降落速度各异。
闻枝摊开手,一片六瓣的雪花落入掌心。
她记得老师说,每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垂眸静静盯着正在前行的,同样独一无二的少年。他飞扬的发丝沾了雪,却不染风尘。
闻枝拂去那些白,而后少年笑声如钟鸣,“闻枝。”
陈厌微微侧过头,睫毛长的能载一个梦,“下雪了。”
闻枝惊慌失措地歪头望向夜色,“嗯,下雪了。”
这下就连雪都知道,我喜欢你了。
陈厌走的稳健,“以前在北江,很少见雪。”
“你以前住在北江?北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陈厌想了想,“不是个好地方,我不喜欢北江。”
“那恒市算不算好地方?”闻枝紧问,“花涧巷呢?”
“都不算好,”陈厌实话实说,“我讨厌任何一个束缚我的城市。”
“那你想去哪儿?”听到这个答案的闻枝瞬间兴致缺缺。
“我想去……”陈厌沉默,“我也不知道。你呢?你想去哪儿?”
闻枝有点困,侧头靠着他的肩膀,睁大眼睛努力把话题继续下去,“我想……离开花涧巷,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
“闻枝,不要让别人捆绑你的人生,你会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的。”
闻枝意识慢慢涣散,她哼着声,“我会的……”
肩膀上的人把头重重压下来,陈厌猜到闻枝睡着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来时的路自言自语,“但绝对,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
不要成为一个身不由己,在海底拼命挣扎的人。
地上的雪积了薄薄一层。
陈厌踏过的脚印完全被雪覆盖,再无踪迹。
而他说的话,也不知甜甜酣睡的少女有没有听进去。
一辆出租车经过,陈厌拦下,把闻枝小心翼翼地扶到后座。
男女有别。安顿好闻枝,他关上车门坐进副驾驶。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花涧巷口,闻枝这才被陈厌晃醒。
她打着哈欠坐起来,“怎么了?”
陈厌指着车窗外,“你到家了。”
闻枝迷迷糊糊坐起身,“到家了……”她脚踩棉花似地下了车。
走之前,花涧巷静谧的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伸手不见五指。
现下花涧巷千家灯火万家明,电视节目此起彼伏,饭菜香顺着风飘进鼻子,惹的人肚子发叫。
看来是来电了。
不过雪还没停,飘飘扬扬的,看不清前路。
闻枝默默转过头,背对风站。
“这个拿着,”陈厌把手里的纸袋递给闻枝,“刚刚路过药店买的药油,回去好好涂涂你头上的伤。”
闻枝愣了下,“没事,明天就好了……”
“你不拿江衍指定给你亲自送来。”
闻枝立马接过纸袋。
陈厌低头笑笑,“回家去吧,一个人在家记得把门锁好,”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纸片,“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联系我。”
闻枝点着脑袋,“谢谢。”
她抽走纸片,转身迎着夜色跑进家门。一扭头发现陈厌还站在原地,正等着她锁门。
闻枝朝他摆摆手,上了铁锁。
她打开灯跑进房间,喝了口水放下书包。拉开拉链正想把练习册里的画拿出来,却看到了最上面的烤地瓜。
两块地瓜都被陈厌塞进了她的书包,触手热乎乎的。
闻枝的心跟着暖起来。
她把地瓜放在桌子上,将练习册里的画摊开。
少年的身影潦草,却青春生动。
闻枝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方才陈厌站过的地方再次被雪隐藏。他的身影如同梦境,消失在这茫茫天地间。
她举起画纸,重合他散去的影子。
清冷月光淌过纸张,陈厌几乎跃然其上。
闻枝把他的电话号码也举起来。
她没有手机,家里的座机早就不能用了。
但陈厌把电话号码递过来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
她根本就没想着拒绝。
陈厌的字迹不算轻狂,甚至有超出他年龄之外的内敛。笔锋遒劲,力透纸背。
倒挺像他为人处事的作风。
老套但极富哲理。
“陈厌……”闻枝托着下巴,喃喃自语,“其实我想成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