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绯羽睡的迷迷澄澄的,却梦见了那年她跟妹妹两个小住宫中时前往延禧宫陪贾元春说话的场景。
梦里,贾元春还是像初见时一般光彩照人,她东向坐,带着五彩朝凤挂珠钗,脖子上带着盘璃项圈,笑盈盈的看着林绯羽:“妹妹国色天香,将来怕是要入宫为嫔妃的,与其将来妹妹入宫后举步维艰,不如我去跟皇上说,就留妹妹在我宫里做个女官,好歹也不至于将来从低阶嫔妃做起,妹妹觉着如何?”
即便是在梦里,林绯羽也还记得当年自己的回复:“多谢贤德妃娘娘的好意,只是绯羽尚在孝期,不敢久伴娘娘跟前,再则父亲将我和黛玉托付给外祖母,若未经父亲允许擅自入宫,恐父亲生气不喜。”
贾元春听了林绯羽的话,倒也不生气,只笑盈盈的说道:“你到底还年轻,不晓得宫中生活艰难,待日后你就明白我一片好心了……”
林绯羽只淡淡的笑:“贤德妃娘娘的好意绯羽心领了,多谢贤德妃娘娘为我费心打算,只是兹事体大,绯羽不敢自专,还请娘娘明鉴。”
林绯羽并不畏惧一个贾元春,甚至她心里明白,贾元春让她在她身边当女官,其实就是为了震慑林如海,让林如海跟荣国府彻底绑在一条船上。
所以面对贾元春的利|诱,她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可贾元春毕竟是荣国府费尽心思培养的姑娘,又岂是这般容易就会轻易说放弃的?
贾元春也笑着看林绯羽:“等你以后入宫了,你就会发现,这宫里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步步杀机,本宫提前为你筹谋,也是看在已逝姑母的面上,既然你执意拒绝本宫一腔好意,只盼着你以后入宫便是盛宠,要不然这宫里的日子,只怕你一个如花似玉的人终究难熬……”
具体如何难熬,贾元春并没有明说,林绯羽也懒得多问。
既来之则安之,车到山前必有路,都是林绯羽的人生信条,她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荣国府姑娘,也不是一心想要让家族回光返照的贾元春,她是林绯羽,她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也有自己想走的路。
林绯羽满头大汗醒来的时候,紫菀已经在帷帐外候着了,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茶水。
“娘娘可是魇着了?”紫菀将水递给林绯羽,“可是今儿荣嫔娘娘说起了贾庶人,娘娘梦到她了?”
林绯羽喝完水,将空碗递给了紫菀:“嗯,当年我和黛玉在太皇太后处小住时,每每到了下午太皇太后要午睡,我和黛玉午睡起身后就会去延禧宫陪她说话……”
紫菀接茶碗的手一顿,呢喃道:“延禧宫啊,原来贾庶人当年是住在延禧宫,那不是跟惠嫔住在一个宫里么?”
经紫菀这么一说,有什么在林绯羽脑海里一闪而逝,快的她抓斗抓不住。
“紫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林绯羽恍然觉得自己肯定是错过了什么,要不然刚刚紫菀不会这么说。
紫菀放下茶碗,又将帷帐挂好,坐在林绯羽床榻前的脚踏上,小声说道:“奴婢只是听宫里的老人们说起,延禧宫似乎一直都不太平,听老嬷嬷们打趣,都说延禧宫里铁打的惠嫔,流水的嫔妃,奴婢仔细一想,都在同一个宫殿里住着,没道理其他人不断的出事,就惠嫔一个人安然无恙罢。”
入宫后的点点滴滴不断地在林绯羽脑海里浮现,想起过往种种,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被紫菀拦住了。
“娘娘,这会子还早呢,您先睡罢,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可好?”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紫苏的声音:“紫菀姐姐,是不是娘娘醒了?荣嫔娘娘过来了,说是怕娘娘害怕,过来给娘娘作伴……”
林绯羽一听这话,就明白荣嫔哪里是要来陪她,分明是有事要避开宜嫔和佟心兰,单独跟她说。
“快去请荣嫔进来罢,你和紫苏在外面候着,再去准备些茶水和糕点,只说我梦魇了睡不着,荣嫔过来陪我说说话。”
“云歌姐姐怎么这会儿来了?”林绯羽披了件家常的衫子起身,刚迎了两步,荣嫔就已经走了进来。
见候在门外的紫菀顺手帮忙将门关上了,荣嫔叹了口气:“知道今儿跟你说了贾庶人的事,你心里必定会挂着,便过来看看你,陪你说说话,总好过你自个儿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
林绯羽跟荣嫔两个一起在榻上坐下后,荣嫔便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你这是……刚刚做梦了?”
“嗯,梦见那年我跟妹妹刚刚入京,外祖母带着我们姐妹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留我们姐妹两个在宫里小住,那会子她还是贤德妃,我们又是表姐妹,便会去延禧宫陪她说说话,没想到一转眼我入了宫,她却……”
荣嫔也跟着叹气:“这样的事你也不想,可当时……当时她擅用外面的方子喝坐胎药,这事可是查证过的,听说皇上那里还有药方子呢,只是当时顾忌着荣国府的颜面,此事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处置。”
虽然听荣嫔提起过,可真等她详细说明此事后,林绯羽还是有些震惊:“她真就这般在意孩子?到底是她急着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还是想要一个孩子维系皇上跟荣国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