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世鸢耳边的心跳声更激烈,一下一下,它是如此用力,整个世界只剩下心跳声,简世鸢甚至觉得吵。
这是舒愫的心跳声?
如果是,那他真的快死了。
舒愫呆怔片刻,他一身素衣轻薄,空荡荡地勾勒着身躯曲线,露出的白净手腕处溢出一点点的艳红。
如血管般的不健康血线藏在皮肤下,顺着手腕向全身飞速扩散。
舒愫忽地仰起头,长发顺着肩头滚落,清澈的日光下,他的眉目模糊,似被雾气笼罩,有种不真实的虚妄美。
浑身散发着脆弱易碎的冷意,可偏偏他低下了头,那一瞬,简世鸢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在燃烧!
业火焚身那就燃灭所有!
食指擦过他的剑,森白的光折射,照亮舒愫脸上虚弱病态的笑,他唇红得不正常,鲜艳欲滴,好似饮过血,凑近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不要怕我,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是人......就杀光妖魔?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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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新修的新庙内。
身披神袍的妖魔们烹人取乐,人脂人膏溢满供台融成黏腻腻的黑色污渍,侍奉伪神左右的是一个人身狼首的小妖魔,它抓着两把锋利的骨刀,正割着到挂的新鲜人肉。
一边割,一边摇头晃脑地唱歌。
“人吃兽,人吞人,一口一个好子孙。”
“坐堂下,挂梁上,妖不吃人人吃人。”
“我道喜,你贺喜,亲朋好友分锅洗。”
小妖魔动作慢了,坐在最高处的丑陋妖魔就不喜地催促,“赶快些。”
很快,一盆血淋淋的人肉就呈了上来。
鲜嫩的红肉还滴着血,妖魔们吃得满脸血还嫌不过瘾,一个个跳下供台,它们肆无忌惮地张狂大笑,锋利的手爪抓向赤条条血淋淋的人躯,掏出心肝吞咽享乐。
庙外鬼哭狼嚎,阴气森森。
庙内人丁衰颓,各个目光无神,如牲畜般被随意捆绑着,了无生气。
人牲干瘪黑瘦,妖魔却肥头大耳。
一头头口唇泛着油光的肥硕妖魔在肉林中来回穿梭,它们或是拎着剔骨刀,或是拿着银叉,踩过血泊油污。
它们哼着调子,抓拎起一个个或老或幼的人类,看着他们无力地挣扎,嘎嘎大笑。
“小儿肉质劲道,婴幼嫩滑爽口,正好能拼成一盘冷切肉。”
“要我说,最美不过丰腴妇人那两团肉,妙极!香!”
“牛大啊,你说你堕妖前曾是富贵人家的厨子,怎么这般不会吃?妇人最妙的是脑髓,淋了油热腾腾香喷喷,一口咽下肚身子都暖了。”
选中的人牲被扒光衣物、剔掉头发、剪去指甲,再考究点还会在人脸上涂些蜂蜜。
简世鸢瞥到有个男童被串在铁钩上,锋利的钩子钉穿他的肩胛骨,他肚皮被刨开,人却没死,正努力伸长舌头舔脸上的甜津津的蜂蜜,边舔边急促地嚇嚇喘气,脸上还露出幸福的笑容。
简世鸢道不尽内心的万千波涌,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声叹息。
妖魔吃得尽兴,连连夸赞,“香!”“美极!”“无上珍馐!”
恍惚间,简世鸢似乎真闻到一股诱人至极的古怪肉香。烹饪凡间的任何食材都无法散发如此诱人奇异的香味,香气飘出老远,馋得枯树上的黑鸦怪叫撕啄,眼睛泛红。
太香了,几乎要诱引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最原始的贪食欲望。
是人类无法拒绝的肉香。
......
简世鸢下意识闭了眼,唇线紧抿。
墨色长发无风自动,一霎,简世鸢气势大变,一朵朵虚空金莲在他脚下盛放,它们像生在另一个世界,无根无源又紧紧依附环绕着简世鸢,片片莲瓣掀起阵阵风浪,狂风咆哮,简世鸢被拢聚在层层叠叠的金色风暴中。
金色风暴卷灭部分幻境,水到渠成般撑满整个空间,所有狞笑的妖魔齐齐被定住,一切画面都被强行暂停。
片片金色的花瓣从至高处飘落,如金色的雪,浩浩荡荡覆盖一切罪恶。
法则金链不敢说话。
简世鸢的神力增长了?!
他才发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蓦地,简世鸢睁开眼,刹那所有风暴一齐消褪。他目光平静,慢慢抬起右手,随意一点,破损的幻境竟被全部复原,好似一切都没发生。
法则金链感受到简世鸢的心跳,一下一下,平静而有力。
它听到简世鸢说——
“这是他的故事,我不应该毁灭......世间有太多事是我无法阻止、无法改变的。”
如同回应简世鸢,远处有一道剑光冲破云霄,清脆剑鸣亦如鹤唳,声震寰宇。简世鸢抬眸,刚好一只雪白的白鹤从他头顶飞掠而过,它身姿优雅,振落片片雪羽。
是白鹤,舒愫救的那只鹤,他还养着它?
在场的妖魔无一不抬头,它们或惊或惧,齐齐盯着远空。
一片洁白的羽毛落在简世鸢肩上,他随意捡起白羽,迎着光吹了口气,白羽借力飘飘然荡起,它向天空飘去、越飘越远越飘越高,很快就融化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