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言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半晌过后,拿腔拿调地说,“说起来,好久没听到你谷大公子这么说话了。”
“是吗?我也好久没威胁过人了。”谷钦仰虽然看着周君言,语调却漫不经心,没一点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的意思。
“谷钦仰,别装了,”周君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连连呛得咳嗽了几声,再咬紧了后槽牙碾磨几下,嫌恶地瞥一眼他,提高了声音,其他人听到声响纷纷投来目光。
“装了三年,还不够吗?”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演多了自己,你就真的还是以前那样吧?”又嫌不够,他嗤笑一声,慢慢补上一句,字字在谷钦仰记忆中最不愿意提起的地方戳着刀,一刀一刀直到割出血。
“你看看你现在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废物?那连废物都赢不了算什么东西?”谷钦仰神色淡薄,依旧倦懒,没被他激将法影响,只是挑起眉,看着他的眼神里唯一剩下的只有怜悯。
他喉结微颤,浑身的气压在他抬眼间,遮天蔽日地罩了下来,裹得让人窒息,“要玩就玩个彻底,不烧命的玩法没意思。”
周围空旷,谷钦仰站在最中心的位置。风从此处而起,飞沙走石在他身后狂舞,沙暴起始的原点就在他的脚下。
身处风暴的中心,却衬得他更加桀骜不驯。
谷钦仰并未垂眼去看那些只是单手覆上去松了松表带。拨开表扣,整只表就落在了他手里。
看过一圈,目光中只剩下那个一群人中最纤细的身影。
直直向前把表塞进虞弥手里。
“我要是没能活着下车,它就归你了。”
虞弥攥着表,像握着他的命脉,指甲划过表盘,震得指尖发颤。
“谷钦仰。”
在他上车前,虞弥神使鬼差地叫停了他,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别怕,做个游戏而已。”
谷钦仰把外套随手扔到后面一辆车的后座上,他转过头跟虞弥对上视线时,笑得恣意又乖戾,虞弥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那张毕业照上的谷钦仰,那个世界上一切都该为他让路的十六岁的谷钦仰。
遥遥看他一眼,就足够挨过千百个冰河纪年。
等他与自己低头借火点燃一支烟,那遍寻不及的春天就被打翻在他举手投足间。
虞弥唤回神时,车已经开始打火发动。老幺先是愣了一秒,接着立马猜到谷钦仰的的意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比划了下视觉角度,然后把虞弥拉到了一个观看角度最佳的地方。
老幺眼睁睁看着白烟从轮胎下方涌出来,兴奋地吹了个口哨,转过头跟虞弥解释两句,“这种方式叫烧胎,一秒钟能烧出1000公里的消耗量,目前我们这里四驱的车烧胎,除了谷队没几个人能玩。”
看虞弥一点应和的意思都没有,又一脸暗示的问她,“谷队帅不帅?”
烧胎的事虞弥也干过,不忍心驳了他的兴味,她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再有个几秒就该结束了,虞弥揉揉太阳穴,有些百无聊赖。
只是接下来半分多钟过去了,谷钦仰还没有停止的趋向,她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刚刚还支着下巴跟周君言带队的队员炫耀,眉飞色舞的老幺也随着时间越拖越长,扬起的笑容渐渐凝固,张开口话不成句地断断续续说着,“他、他不……不至于吧,再这样烧下去,油管就该爆了。”
老幺比起刚才明显慌张了许多,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又不知所措地松开,下意识地向虞弥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虞弥却抿着唇,心里荡着一叶摇晃不定的舟,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除非他主动,不然在这片沙漠里没有什么能动他。
谁都可能会有事,但谷钦仰不会。
在这片沙漠里他无需求神拜佛,他本身就是主宰的神明。
四驱的越野车,方向盘被他随手拨弄打歪,不到五秒钟,一整辆车就被白烟笼罩起来,像一个结结实实的保护罩,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只能听见引擎不断加大马力轰鸣,颇有震天撼地的趋势,耳中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宇宙中似乎只剩下了这个声音在响。
一分钟,损耗最严重的左前轮就被磨到只剩钢圈空转,看得人触目惊心,然而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老幺急得上去薅住周君言衣领,问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周君言死死盯着谷钦仰的车轨,然后不耐烦地一把甩开了老幺,冷冷丢下一句,“你应该问你们的谷队发什么疯?”
谷钦仰终于有了要收尾的趋势,降速到一半的时候左年轮向前打滑,整辆车以失控的姿态滑出原来的位置,直直向前冲去。
周君言站在原地表情虽然不变,心却悬了起来,在最后一刻脚步不受控制一般向后退了半步。
——车就停在他原来站的位置前端,不偏不倚。
周君言没破口大骂反而带头鼓起了掌,老幺也被他这一出折腾得脑子发懵,怔怔地跟着鼓掌。
虞弥透过车玻璃望向躺在驾驶座上,倨傲又浑身戾气的谷钦仰。
她看见的是那个第一天晚上,月光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