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阳樂城外三十里处,临时搭建的边护军营地戒备森严。此刻,中军帅帐内,赵枭正与一名来客秉烛夜谈。
“鲜卑贼骑,是将军召来的吧。”
“此话怎讲?”
帐中主位上,赵枭面色微冷,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青年郡丞、淡淡道:“诬陷朝廷命官是死罪,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
“即便白日为我预警。”
“也走不出此帐。”
田畴听声面不改色,坐在赵枭赐予其的小椅上,不假思索的开口道:“近些年袭扰我幽州边疆的草原异族,只有乌桓。鲜卑在上任首领檀石槐死后,已整整…”
“已整整六年未曾来袭汉地。”
“而在伯爷肃清治下二郡世家、幽州众门阀即将讨伐您之际,鲜卑来袭。”
话至于此,田畴耸耸肩、平静道:“这难道不是过于巧合了么?再者说,二月冬季伯爷曾消失过一月有余,大概率是去了草原…畴觉得您是去与鲜卑结盟了。”
赵枭听声双眼一眯,眉头轻挑悠悠道:“郡丞言此意欲何为?真当…”
“本伯不敢杀你么?”
话音刚落,帅帐各个角落登时闪出十余名黑袍剑士来。每名剑士都紧握剑柄,只需赵枭令下、就可暴起将来客斩杀。
突临此状,田畴瞳孔一缩。
他刚刚居然没察觉到帐中竟隐藏着这么多好手,且这些剑士姿势老道、气势沉稳,随便挑一位都不会逊色自己太多。
“将军不想要辽西郡么?”
“若是如此,那将军大可杀畴。”
听田畴所言,赵枭面带疑惑,只觉得这人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但想起其白日为自己预警,也还是耐着性子道:“请田郡丞把话一次说完整,不要断断续续。”
然田畴并未如赵枭所愿好好说话,又是驴唇不对马嘴的开口道:“说实话,伯爷结盟于鲜卑,我并不是很想把辽西郡交托给您,但幽州实在是没几个雄主。”
“畴也只能在矮子里拔将军了。”
听见这话,赵枭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愤怒、皱眉道:“你到底要说啥?”
好在田畴也没一再感叹,终于切至主题道:“王门勾结乌桓异贼,每每泄露幽州边疆各郡兵力部署、以此换取辽西郡平安。但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辽西百姓。”
“而是不遭战事侵扰,他便能专心于剥削平民、牟取民脂民膏。并且最近连经乌桓胡女挑拨,王门萌生了成为下一个…”
“成为下一个张纯的想法。”
赵枭听声眉头紧皱,抬手挥退死士、凝声道:“你要如何让我相信此言?还有,这事你该去禀报刘刺史,而不是我。”
“刘刺史?他是好官。”
“但能力还不如将军您。”
田畴挠挠头,耸肩道:“今日赵将军若不来此,畴多半会去请示刘刺史。”
“但您来了,自是选您。”
说罢,田畴躬身作揖、肃声道:“请将军即刻下令,让边护大军立刻开入阳樂城主持大局!早在畴出城之前,辽西郡守王门、辽西守备五部校尉,皆已伏诛。”
“什么?!”
赵枭双目圆睁,惊得从座上站起、不可置信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你一个郡丞,是如何做到的?”
田畴保持行礼之姿,淡淡道:“在下自幼习剑,剑术在幽州稳居前三。”
“现阳樂东南二门守备已被我调走,交由衙役接管、将军破城不费吹灰之力。以防迟则生变,赵将军还是早些做抉择。”
“还有,今后辽西就是将军掌权,还请伯爷治畴之罪。”说完,田畴伏地。
见状,赵枭离座,将田畴扶起。
拂去其身上尘土,赵枭疑声道:“若郡丞所言无假,你就是辽西的功臣。”
“有何之罪?”
“呵,罪大了。”
田畴面色一正,平静道:“无论如何,不管事出是否有因…此次畴之举动皆是以下克上,对郡守来说,是不忠。同时,王门是我以往的至交好友,他对我很好。”
“我杀他,怎么来讲,都是不义。”
“再者,那应急之下所杀的五名校尉,又岂无一二无辜?畴为不乱大事而尽数杀之,是无德。畴不忠不义还无德…”
“将军怎能不治下罪矣?”
赵枭听声非但不怒,眼中还闪过一丝欣赏,和颜悦色的拍了拍田畴之肩、笑道:“郡丞为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敢于抛弃忠义二字。殊不知,这才是真正…”
“这才是真正的大忠大义!”
“为不乱大事而杀伐果断、不惧无辜,于事后羞愧不已,满怀以罪谢之…”
“也正是有德之人的表现。”
“在本伯看来,你有情有义、有德有能!是干大事的人啊!小小郡丞…”
“真是屈才。”
……
中平三年夏,六月初。
冀州战火连天。
左车骑将军皇甫嵩领十二万剿贼大军血战冀州北面七郡,可无论使用火攻、奇袭;讨阵、包夹,都无法起到丝毫作用。
那七个环环相连的叛郡,就如同死了的王八般怡然不动。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