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失了导引,寒气透入四肢百骸,如堕冰窟,更有性命之虞,可谓是功在人在,功散人亡。蓝岚见他牙齿战战,嘴唇发抖,脸色苍白,知道是乱了真气,连忙抓住他手,道:“浅儿,你听我话,缓缓吐气,让这股暖气从石门到水分,经建里、巨阙、中庭、玉堂,将真气敛入任脉。”
梁浅只觉一股暖气从掌心传向自己丹田,渐渐周身温暖,便即宁定,自行运劲,将四散的内力导气归元。蓝岚瞧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泛出血色,脉象也渐趋平和,方才放心。梁浅看着师父,支支吾吾道:“师父……我……”蓝岚抚了抚他有些红肿的脸颊,安慰道:“没事,我晓得你不是故意的,回去睡吧。”又去收拾残破的桌子,梁浅抢在她头里替他收拾干净,方才回房,可这一夜他心里砰砰直跳,又如何睡得着?
又是一日傍晚,鸟息虫偃,金风萧萧。梁浅在门口徘徊着,等待师父归来。蓝岚此行乃是去陶玄之的住处,梁浅本欲跟随,但想到在师祖那里,翁天闰未必敢造次,于是听了蓝岚话,在院里等候。可他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蓝岚归来,心中暗忖:“难道师父又遭那老贼毒手?”他无暇细想,回屋中取过碧华剑,匆匆便往陶玄之处赶去。
此时月色暗淡,朦胧中看见四个人在陶玄之门口或坐或躺,或倚或卧,原是巴山四英。梁浅心里寻思:“此时若贸然闯入,惊动了这四个家伙,对师祖也是无礼。”于是从另一处越墙而入,悄然靠在窗台,观察里面动静。
厅中屏风后转出两人,为首那人高鼻深眸,便是翁天闰,后面一人跟着出来,粉白雪衣,妙目澄波,那自是他师父蓝岚了。梁浅看见翁天闰,心中来气,生怕他对蓝岚有什么举动,右手已握住了剑柄,只要翁天闰对蓝岚有所造次,他便冲进去,将他劈为两段。
谁知翁天闰叹道:“没想到师父的病情又加重了。师父病至如此,实是我这个大弟子不孝不义。”语意里竟颇有歉疚,倒让梁浅大觉反常:“这老贼莫不是良心发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且再看看。”梁浅正诧异着,又听翁天闰续道:“师妹,师兄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蓝岚素知自己这位丈夫心高气傲,现下竟对自己道歉,不知是何用意,她微怔片刻,问道:“师……师兄说的哪里话?”翁天闰叹道:"师妹,你听我说。这些年,为夫为了练武,什么都忘了,师父的养育之恩,你我的夫妻之情,统统没放在心上。师父生病多年,全仗你一人照料,为夫却一直没能回报你一丝半点……”说到这里,竟尔哽咽。
蓝岚见他如此动情,心也软了,安慰道:“师兄不必自责,你一力光大本门,那也是大徒弟之责任,于师父,于本门,你也有……有莫大的功劳,毕竟,你还培养了四个好……好徒弟,师妹武功低微,又是师兄的妻子,替师兄分担内劳,也是理所应当。”梁浅在屋外听着,心里暗道:“师父还是好心肠,这‘好徒弟’三个字,也委屈她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