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这样的语气,就知道插科打诨不好使,只能闭上嘴老实画画。
邰嘉瑞起初来上美术课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看上去这样纤弱沉静的女人能够制得住他。
在那之前,他只是听说这位面容精致,气质柔和的女人曾经也毕业于华英高中。
她原本并不是艺术生,却在一场全国性的美术比赛之中大放异彩,紧接着便被当时的评委,知名元老级画家齐致远看中,破例想要收她做徒弟。
也算得上当年的传奇一件了。
邰嘉瑞抬头看她一眼,少年眉眼间还残存着青涩,不经意抬眼间,夏日清晨的风掠过他的睫毛,像是羽毛没入湖面般激起涟漪。
他打开颜料盒:“喂,这都快用完了,我妈克扣你学费了吗?这么省。”
温昭愣了下,她倾身凑过去看一眼,颜料盒果然见了底,只剩下薄薄一层铺在下面。
她专注地盯着邰嘉瑞手里的颜料,没有留意到他因她靠近而蓦地不自在起来的眼神。
温昭只看了一眼便重新站直:“够你用了。”
等他走了她再去玫瑰洲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一瓶新的。
送走邰嘉瑞之后,是中午十一点多。
温昭决定先去玫瑰洲买颜料,毕竟是手工颜料,赶早买到的概率更大,如果跑空她就顺便在附近解决午饭,也不算白跑一趟。
店铺十年来没有什么变化,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了。老板正坐在玻璃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把竹叶编织成的芭蕉扇,头顶的电风扇呼呼地扇着风,桌面上摆着收音机,里面在放八十年代的老歌。
一时间,温昭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她最开心的事,便是偶尔下课后来店铺里转一转,有时会买有时不会,但能够沉浸在这样属于绘画的狭小世界里,隔绝外界或讥诮或恶意的声音,她总觉得很幸福。
店铺老板认识温昭,见她来了,笑着起身迎上来:“是昭昭呀,有阵子没见了,感觉你又变漂亮了点。”
温昭笑笑:“比不上您,十年来一点变化也没有,风采丝毫不减当年。好了,让我看看我这一次的运气怎么样,pn605还有吗?”
“你嘴巴巧,来的也巧。”老板笑眯眯地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盒颜料,“刚上架没多久,这颜色火得很,你要是来得再晚点,那可就不好说喽。”
“58块。”他在收银台上一点,习惯性道,“你就给55吧。”
温昭拿出手机扫码,在金额旁输入数字60。她把手机平举起来,盯着面容解锁:“那怎么行?小时候您照顾了我不少,我当时就说长大了一定还您,我说话可是算话的。”
老板一怔,笑着拍一下她肩膀,倒是没再拒绝:“我给你包起来。”
温昭勾起唇角,轻轻点了下头。老板在柜台后忙活,她无所事事地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玫瑰洲野营地。
如今日色正浓,正午的烈日高挂在天幕中,将整片淡蓝色的天际映得发白,火辣的光线倾泻而下,连呼吸都快在炙烤中融化。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没能折损少年少女对野营野餐的热情。
玫瑰洲距离华英高中很近,步行过来也不过十几分钟,不远处草地上便坐着几名身穿纯白华英校服的学生,看样子是午休的时候出来散心的,三三两两坐在草地上自拍,身边摆着各式各样的零食饮料。
有一名少女略有些恹恹地靠在一边,有人回头冲她喊:“你行不行啊,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温昭望着这一幕,无端回想起十年前的那次野营。
那次野营是在她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六月末,是学校统一组织的郊游野营,说是要锻炼学生们的体质,让他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温韵一早便预料到这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干脆装病请了假不来。其实温昭也能想象到,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背着野餐需要用到的食材和餐布徒步来玫瑰洲,再往山上走,怎么着都能要了她半条命。
但是一想到,这或许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亲近隔壁班沈渡的机会,温昭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参加。
那时由于有沈渡公开的庇护,碍于沈家的面子,她在华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起来,一直到高一下学期,除了偶尔茶水间和更衣室中听见的闲话,她的生活几乎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
不仅如此,她还破天荒地交到了一个朋友。
野营要求穿校服,孟颐然却嫌弃白衣白裤的夏季校服太丑,干脆穿上了秋季校服,在里面穿着她的小裙子,愣是把前来警告她的老师怼得哑口无言。
“老师,我也是穿了校服的呀,没人规定夏天不能穿秋季校服。”孟颐然化着淡妆,纤长的睫毛说话时扑闪扑闪的,涂着水红色唇釉的唇瓣饱满诱人。
老师盯着她看了半天,“你”了半天,愣是被她胡搅蛮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撂下一句“下不为例”便不再管她,眼不见心不烦。
孟颐然满意地转回头,手指把玩着精致的卷发,瞥温昭一眼:“你看你,长得也不错,可一点都不爱打扮,还不爱说话,只知道背着包吭哧吭哧地赶路。你说,他们不欺负你,欺负谁?”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