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暄出来,十一已是摆好了碗筷。
顾暄也不多言,两人沉默地用过膳食。还不等十一起身收拾,便见顾暄长睫轻轻一眨,转头看向了前厅的方向。
十一皱了皱眉,一惯没什么表情的黝黑面庞上难得闪过了一丝烦躁。
见状,顾暄温声安抚道:“你且在此收拾,我去看一看。”
十一抿唇沉默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其实在察觉到时,顾暄已是感应出,来的是何人。只是他不免有些疑惑,对方身份贵重,若无要事,应当不会来此,只是……又会是何事?
似是觉察到了顾暄的到来。原先负手立在门口的高大背影此刻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英俊而深刻的面庞。
仔细看去,与十一有着四五分相似,只是相较十一的黝黑稚嫩之感,对方保养得当,身上更有着十一无法比拟的久居上位的威势。
顾暄笑了笑,唤了声:“承彧,”随即,便见他清辉般夺目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连你也来了。今日之寒舍当真是热闹。”说罢,他摇了摇头,长袖拂过桌面,桌上的杯盏便自行摆放完毕。
顾承彧颔首道:“皇叔。”
顾暄请其入座,同时言道:“与你说过了,我已不是皇族,唤叔父便是。”
顾承彧闻言,却是肃着脸,摇头道:“父皇并未将皇叔除名,便是皇兄,也为您在京中留了一座庆王府。”
他在竹凳上坐下,又拎起桌上的茶壶,本想为顾暄斟上茶水,谁知壶中空空,只得再次放下。
见状,顾暄笑言道:“不知你来此,招待不周,你可勿要见怪。”
顾承彧摇头道:“是我唐突了。”随即略过这个话题,问道,“您先前之言,今日有他人来过?”说完,他剑眉便是一蹙,顾暄此处的情形他亦是知晓,依照此看,恐怕来者不善。
顾暄也不避讳,坦然道:“晨时来了两位访客,虽情况不同,但所为都是请我出山。”
顾承彧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只听顾暄继续道:“之后,却是来了两个死士,若不错,应当是阴风飒的人。算上你,今日到访之人着实不少了。”
“阴风飒?”
顾承彧闻听此名,面色霎时沉了下来,他眉心紧蹙,道:“他还敢出现?”
顾暄淡定道:“以他的性格,躲藏了那么久已是出乎我的预料。看来他当年的伤势……比我们了解的还要严重。”
顾承彧面色肃然地颔首,“可惜还是让其逃过了一劫。”他眉心紧锁,沉思过后,低声道,“此人大恶,当杀!”
闻听此言,顾暄并不意外。
阴风飒行事偏激,偏生武功高强,又有传承久远的魔教作为依靠,在当年可以说是为恶一方,甚至……
不再回忆过去,顾暄神色清淡地询问道:“你待如何?”
顾承彧沉声道:“倾所有,必杀之。”
他身为康王,皇帝信重的胞弟,一句倾所有并非那么简单。换做寻常江湖人,恐怕不多时便要命归黄泉。
然而,阴风飒……
顾暄叹息一声,提醒道:“那阴风飒很是古怪,”他眉心敛起,恍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般,轻声言道,“除恶不尽,必受其乱。”
当年他几乎倾尽江湖之力,又得朝廷暗中帮衬,依旧让阴风飒成了漏网之鱼,虽然自此之后阴风飒消失在江湖中,魔教亦被清剿干净,但诸多江湖势力亦是传承尽灭,足见其可怕。
顾承彧虽不清楚当年的具体情况,但也知晓其中碍难,何况,相对于顾暄,他本身武力平庸,牵绊甚多,对于一些混不吝的高手来说,是极其容易针对的对象。
而他们所言的阴风飒,恰恰是这般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顶尖高手。
然而他却是道:“此人出现,害处极大!”
虽然未曾明言,但他的意愿,顾暄已是知晓,亦是从中听出了坚决之意。心知再多言语也无法说服对方放弃,便也不再劝言。
只是说道:“既然如此,你予我一月时日,在此期间你无需插手,倘若一月过去,还是令其活得一命……”
说到此处,顾暄语声稍顿,他抬眸望了顾承彧一眼,郑重道,“届时,便让顾承启下令,举国之力,诛杀此獠。”
即便说着如此杀气凛然的话语,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地像在陈述今日的菜色。
顾承彧听得脊背生寒,他英俊刚毅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迟疑道:“只他一人,竟要举国之力应对?”
需知,顾暄所言的举国之力,与顾承彧所言的倾尽所有是全然不同的概念。非是形容,而是真正的举全国之力,去追杀一人。
这是被开宗皇帝列在大魏律法中的一条绝杀令。所有魏朝子民都要参与,不得包庇。其所为,是为了震慑江湖中一些肆意妄为的高手。除了初立条目时为了杀鸡儆猴动用过几次,后来的帝王轻易都不会用到这绝杀令。
非是不想,而是代价过大,说不得用上一次,便要成了亡国之君。
顾暄言道:“如你所言,此人害处之大,破国灭家都尽可以。又心思偏狭,睚眦必报,我两次出手令他逃脱,他若怒极,妄想屠尽大魏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