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舟秋的记忆中,周江满和皇后的关系是非常亲近的。
皇后生育两次,头胎是儿子,乃当今太子周淮席。
周淮席比周江满大三岁。
周江满虽是长公主,但在这长凤宫,她是母后疼爱哥哥娇惯长大的小幺女。
周江满向来爱撒娇打滚的缠着皇后,皇后对她也是有求必应,把心肝明珠捧在手上惯着放在心里宠着。
但此时此刻,太不对劲了。
恰在此时,红春姑姑抬步上前,笑着打破母女之间的沉默:“娘娘,您看您做红豆糕的时候弄脏了身上,奴婢服侍您去换身衣裳吧?”
红春姑姑笑着,又转头对周江满道:“对了长公主,娘娘还为您做了两身衣裳,晚宴过后拿给您?”
红春姑姑看着周江满,满眼期待。
好一会儿,周江满才应:“好。”
见周江满接了台阶,皇后也顺着话茬道:“那母后先去换身衣服,满儿若是觉得闷,就去院中转转。”
周江满平静应声:“好。”
皇后离开后,周江满沉着脸半天没动。
李舟秋和明珠对视了几个眼神。
李舟秋有心哄小姑娘高兴,但她确实不知周江满和皇后之间有什么隐情。
她担心贸然相劝,不仅哄不好人反而会惹到小姑娘。
最后还是明珠上前,她道:“长公主,您不是给皇后娘娘定了套头饰吗?正好娘娘要更衣,不若现在就将头饰送去,让娘娘配着您的头饰选衣服。”
沉静片刻,周江满道:“去拿来吧。”
明珠忙应声,然后去马车里取来头饰。
周江满示意明珠将礼盒递给一侧的樊公公。
樊公公一弯身,没伸手接,只赔笑道:“长公主,既然这礼物是您送的,不如您亲手交给娘娘,娘娘肯定高兴。”
“您不知道,自从您离了宫,娘娘天天念着您。恨不得,把长凤宫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您府上。”
想到不断从长凤宫送到长公主府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周江满的火气又下去了些。
罢了。
周江满深出一口气。
她将礼盒接过来,道:“梅辞,你来推本宫过去,明珠你们在此候着。”
“是。”
周江满指名梅辞随行,是想借此同母后表明她的腿已有知觉,想来母后会高兴。
她刚受伤的时候,母后比她还痛苦,恨不得替她断腿受罪。
之后又日日不眠守在她床边,亲力亲为照顾她,倾尽全力为她求医问药。
至少这些疼爱是真心实意,母后从来没少给予她。
周江满指挥李舟秋推着她往皇后寝房走。
两人穿过长凤宫的长廊,一转弯就看到不远处的竹亭内背对着她们坐着两人。
是皇后和红春姑姑。
红春姑姑正一下一下揉着皇后的肩膀。
皇后身上的衣服还是刚才那件,明显两人走到这里停了下来,还没有去寝房。
李舟秋问轮椅上的小姑娘:“要过去吗?”
周江满看了眼怀里的礼盒,默许了。
李舟秋推着周江满上前,越走越近,竹亭里两人隐隐约约的对话也逐渐清晰。
十几步之遥时,听到皇后无奈至极道:“可现在李舟秋都死了六年了。”
听到自己名字,李舟秋下意识顿住。
竹亭内的两人没意识到她们,还在交谈:“娘娘也知道公主重情重义,总要给她些时间慢慢来。”
皇后无奈道:“还要如何慢?本宫不过是试探一句,满儿就冷了脸,本宫连后面的话都没敢提。”
“本宫原本想着只要时间够长,再深的感情都能淡了。但你瞧满儿,居然把李舟秋的坟迁到江陵山去了。”
“这哪有回头的意思?本宫若是再由着她,那她这辈子都要守着李舟秋的坟茔过了!”
李舟秋心头大震,听皇后这意思,是清楚周江满对她的心思的?
再瞧周江满,一脸平静,像是早知道皇后已经知晓。
回过神,李舟秋立时想推走周江满。
先不说皇后与红春姑姑所言内容如何,背后偷听毕竟不磊落。
但轻轻动了一下,就被周江满按住了手。
两人眼神对视,李舟秋看懂了小姑娘意思。
她这是要留在这,听皇后她们还会说些什么。
在李舟秋犹豫要不要顺着周江满的时间里,听皇后又道。
“满儿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宫只是想让她好过些。怎么落在她眼里,就成了本宫非要逼她……”
红春姑姑给皇后揉肩的动作一顿,忍了忍没忍住,她道:“当初娘娘不就是逼公主吗?明知公主够苦了,还狠心给她定亲。”
“她伤了腿才一年,人没还从阴影中走出来,娘娘就逼着她嫁人。她哭着母后母后的喊,膝盖伤了跪不了,就趴着求娘娘,甚至跟娘娘说了她心里揣着李将军,嫁不了旁人。”
“可娘娘就是不心软,最后闹得那般……婚约不成,还逼得长公主执意搬出宫,足足一年不和您联系。若非您行事伤了长公主的心,她又怎么会和您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