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一针见血的挑明她的猜测。
时然兀自沉默,如果这是真相,那么她要如何自处?
走失时也不过三岁多些,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能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罪孽,导致亲生父亲如此憎恶?
甚至,可能是被生父亲手抛弃。
“正好福利院也在A城,或许你该回去看看,找找线索。”
宋芷提议。
时然张了张嘴,最终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没告诉宋芷,孤儿院早在三年前就被拆了。
宋大律师难得良心发现,叮嘱她好好休息养伤后,结束了通话。
时然坐在病床上,神思恍惚。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有个通病,穷其一生都在寻一个肯定。
她和宋芷拼了命的在学术上发光发亮,为的就是在专业上获得肯定。
好似这样,就能补上那段过去。
毕竟究其根本,福利院的小孩,都是被‘抛弃’的。
这个世界的守恒定律是,‘没用’就会被‘丢弃’。
所以她们咽下求学路上的种种苦楚,饮下打拼时的所有血泪。
为的,就是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时然打小脆弱又倨傲,她可以接受自己是走丢,却无法接受自己被遗弃。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去找寻真相。
人这一辈子,总要活的明明白白才好。
……
因为这一身的伤,时然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帝都。
好在这一趟虽然凶险意外不断,但最终目的达成,回程倒不是那么着急了。
又在A城逗留了半个月,时然脚能下地后,才订了明天一早回帝都的机票。
这半个月里,除了宣顾时常会在眼前晃悠外,时然过得清净又悠闲。
临行前,她打算照宋芷说的,去孤儿院的旧址看看。
脸上和脚上的伤都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但肋骨断裂不太好养。
时然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动作稍微大一大,还是会扯到伤口,疼的人龇牙咧嘴,不过好在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吃完午饭后,时然便打车到郊区。
成年后,她很少回来。
最近一次也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故地变化不可谓不大。
时然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瓶水,慢悠悠的沿着福利院门前的那条小路走着。
她不急,因为知道福利院早拆了。
今天来,碰运气的成分居多。
“姑娘,前头施工,都是些外地人,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过去不安全。”
在门前梧桐树下纳凉的老太太好心的喊了句。
时然顿下脚步,遮住刺眼
的太阳朝前方眺望。
远远的,施工队的警示牌树在路中央。
“大娘,这里要建学校吗?”时然回头问老太太。
“不是的嘞,一个俊小伙说要在这里建福利院……”
时然浑身一僵,闻言几乎一路小跑往施工地奔去。
“等以后出去了,你们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我……我想当医生。”
“当医生有什么好,我要做有钱人!”
“江敛,你好俗啊。”
“你们懂个屁!有钱什么都能买,时然你要当医生,那我给你买个医院,让你做院长!男人婆你不是要当律师吗?我就给你买个一百个小弟,每次开庭时都给带上,咱从气势上压倒他们!”
“你个文盲,法庭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去的吗?一百个太多啦!就……五十个吧!”
“时然,江敛!你们什么意思?觉得我根本打不赢官司是不是……”
过往的记忆碎片蜂拥而上。
时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腔里缺氧到火烧一般。
很奇怪,她就是有一种直觉。
江敛会在这里。
他一定会在这里!
“这里的涂料用橙色,还有这里……”
男人低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时然钉在原地,不
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江……”
刚发出一个音,时然便怔住了。
看着面前一身灰色休闲服,头上戴着格格不入的安全帽,模样甚至有些滑稽的宣顾,所有汹涌澎湃的情绪瞬间化为乌有。
“时小姐,咱们还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啊!”
男人摘了安全帽,单手插兜,不羁的发型微乱,却不损半点俊逸,反倒衬得人慵懒野性,桀骜不驯。
“怎么是你?”
时然哑然,默不作声的打量着面前人。
老实说,她不是没怀疑过宣顾就是江敛。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从宣顾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
可偏偏除了这双眼睛,她再找不出他第二个和江敛有共鸣的地方。
这男人总给她一种奇特的感觉。
直到今天,时然才想到形容。
像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互相不容,互相排斥,却又无法割舍的共生着,并用一套生理系统。
偶尔是宣顾,偶尔是江敛。
“怎么不能是我?或者说,时小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