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眼神未变，她不知莫婶为何会突然来这一句，但她仿佛已经感知到她接下来的话有着怎样的重量。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老夫人同你一般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用这样无波无澜的眼神看人了。
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在帝都最贫穷的跳蚤市场，她那时还只是顾氏的一个小职员，前来考察，她帮我逼退了挑事的流氓，给了我饭吃，还收留了我。
她看起来那样娇弱美丽，眉宇间却别有一份英气，只是被浓郁的哀伤笼罩着，我当时跟在她身边学习知识，学习生存的技巧。
整整四十八年，帝都的车水马龙换了又换，山上的红叶红了又红，我们始终在一起。
我已经记不起当年的情景了，却始终记得，她救下想要自杀的我，告诉我她也是无处可去的孤儿，也想抛下一切去寻找所爱之人，她和我一样，都是生无可恋的人。
但她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兑现对
一个人的承诺，完成他生命最后的愿望，她也让我活下去，即使无处可去无枝可依，哪怕没有希望，也请为她或者，和她一起走向更远的路。”
顾颜欢记忆中的莫婶，完全是顾老夫人的复制版本，行为举止一般无二，她对顾老夫人是始终的忠心，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但此刻的她仿佛只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岁月的风霜里被吹得垂垂老矣。
“老夫人这一生不容易，我陪了她走了半生的路，如今也到头了。
只是……”
莫婶不由自主地望向顾颜欢，“有很多事，她处理的方式很极端，如果在此期间上了小颜小姐的心，还请你不要太过埋怨她。”
毕竟老夫人，一颗心早就死在了五十年前的战火与硝烟，随那个人一直埋在了白桦林里黄土里。
再多的话，莫婶不说，顾颜欢也明白。
但她不能替当年的自己和当年的他去原谅，也无法释怀这一切因果轮回的苦楚。
她父母的，小姑的，他和莫阿姨的，由不得她一句句轻飘飘地放下和原谅。
然后莫婶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再次泛起了惊涛骇浪。
“有些事我不愿带进坟墓里，再让大小姐耿耿于怀。
七年前的事，大小姐猜得不错，是有人将慕清瑶的资料呈给老夫人，并且有意无意地让老夫人想起家主那一代的悲剧。
老夫人不愿意大小姐再陷入同样的感情漩涡，也不愿顾家再陷入那样四面
楚歌的境地，便只能狠下心来逼你选择。”
顾颜欢听着，端着咖啡的手慢慢放下，剩下的一只紧握成拳。
七年前，那一直是她心里永远的伤口。
抹不去，忘不了，放不下。
该有多痛的，旁人轻轻一句，就让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撕扯地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