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是哪里,听完以后他伸手领了旨,却没有站起身来。
帝王高居御台,揉着眉心。
“前些年战事不断,为保边塞关中多赋税重徭役,百姓苦不堪言,然而征收的赋税却大半未到边塞,边塞将士和百姓也深受其苦。”
到最后肥的不过是当地官吏,这些日子借由淮王谋反一案,朝中官员已换了大批,那些查抄的银子足够一次战事,却也仅够这一个冬天。
若是日后还要征战就不得不再起重税,而天下间哪里有至清之水,明面下的贪污受贿永远无法杜绝。
帝王缓缓从帝位上起身,沉声道:“孤欲在今年结束这场战事。”
这长达十数年,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战事,已经让所有人包括帝王本人感到疲倦。
结束。
温暮归的眸光从黯淡里一点一点升起一些微弱的光亮,帝王已经走到他身侧,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终于缓缓松了力气,靠在楚倦腿边,疲倦的闭上眼。
“等战事结束,小狗便能常伴主人身侧了吗?”
身边传来的体温是唯一支撑他违逆天下人也要走下去的倚仗。
沉默并没有太久,一只手落在他发顶,手指摩挲着他的长发,帝王的声音带着少许的温情,他说:“是。”
“孤会尽全力保证你无后顾之忧。”
你做长剑,而孤是你身后无人可破的盾。
这大约是一句誓言,温暮归将捧起的圣旨放下,几乎有些颤栗地伸出一只手去握帝王的指尖,是温热而遥远的体温,已经快要从他的记忆里抽离的温度。
他轻勾住楚倦的小指,把额头贴在楚倦宽大的龙袍之下,轻声说:“陛下保重自己就好。”
我的后顾之忧只有您了。
良久,他才扯出一点笑道:“陆续是个靠得住的人,今年秋提拔上来的几位大人也都稳重自持,尚书省有臣无臣区别已然不大,微臣这次从边塞回来就卸去身上官职,入宫陪伴在主人身边吧。”
自愿舍弃了这一身功名利禄,安心做你的小狗。
楚倦顿了一息,也许是紧张,温暮归勾住他的手指些微发着抖,他握住了温暮归的手,将他冰凉的手指纳入温热的掌心。
“好。
他没有看温暮归却抬头往殿外看去,重重叠掩的殿宇,鳞次栉比,丹楹刻桷,已经有一粒又一粒细小的风雪落在刻满瑞兽的屋檐。
温暮归好似得到一个令人安心的承诺,他沉沉阖目,轻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离开您了。”
日后无论风霜雨雪亦或荣耀悲悯,我都不会再离开您半分。
——
他离开时府中从边塞带回的大夫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
“怎么又要您回去了,这时候正冷的时节,您身上上回非要回京崩裂开的伤口怕是落了病根,这段时日太过操劳,一直就没好过,冬日里事少了正好修养一阵,养好了日后才不会常常病痛,不然呐.......”
温暮归用手帕擦拭着长剑,恍然的想,他在殿中觉得不知哪里疼的厉害,原来是身上未曾好全的伤,在冬日里撕扯着他。
他无声,擦拭手中长剑的动作却一顿,大夫知道失言,立刻住嘴。
有了楚倦的鼎力支持,这一次边塞的粮草充足,冬日御寒所用也尽数齐备,西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顺利 ,而温暮归也与平常稳重渐进的打发大为不同,在有后方支撑的情况下极为激进,屡出奇招,令胡人防不胜防。
那年冬天快要过去时温暮归打到了胡人赖以生存的草原,冬日的草原更像一座冰原,一层又一层的大雪覆盖,只有稍许枯草点缀在皑皑白雪之间。
银装素裹冬雪连天。
在这样纯洁无瑕的雪原上任何踪迹都无所遁形,胡人每年冬天掠夺烧杀边塞,其实也是因为冬日的草原一望无际的雪让他们无以为继。
彻底的征服不过是时间问题,温暮归策马在西山之侧,回首遥望皇城的方向,像在遥遥望着隐没在山峦背后的人。
——他很快就能回去见他。
然而他们的相见却比他预料的还要更快,冬末时节有一大内侍卫浑身带血的倒在营帐外,等人救醒时他只要见温暮归。
来自皇城的侍卫一身狰狞伤口,伤口来自胡人特有的弯刀,嘶声告诉他:“陛下被困在西山脚下——”
温暮归有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楚倦此刻明明应该高坐明堂之上,如何会来这西北之地,又为何一缕风声都未曾透露给他。
但他的疑虑甚至来不及问出,侍卫就拿出一纸亲笔书信,信写在羊皮之上,哪怕字迹模糊依稀可见是楚倦手笔。
楚倦未登基前是个武将,他在边关与这些宿敌交战数年,而今终于到了结局,他到底还是要亲自过来看一眼,他未曾告诉过温暮归这件事,许是觉得他不会同意,许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他的行踪本是绝密,温暮归尚且不知,却不知如何让胡人探听到了消息,出兵将他一行围困在西山脚下。
京中有太多人想要他一去不回,有太多人想要他的性命,温暮归脑中飞快思考过一切的人,最后他坐在沙盘前,手指快要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