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以后。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上的桃花却罕见的还开着两枝,灼灼其华。
剑宗分孤山十二峰,栖霞峰位于最后, 乃是十二峰中最僻静清雅的所在,此刻数位白衣弟子立在山巅, 山风浩然, 吹的人白衣翻飞。
最前方的青年白衣的袖口带有一点金色龙纹, 神色霜冷傲然, 背负长剑, 也许是剑气使然,让他的神色看起来愈发冷淡。
剑宗建立已有千年,门规十分开放,是人是妖都可入门修习,如今这里辈分最小的乃是犀牛精犀昶。
犀昶是个话痨,忍不住凑过去八卦:“大师兄, 我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站在前方的楚倦冷冷暼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废话, 谁被迫加班心情会好啊。
“听说我们这位闭关的师叔当年可是剑宗第一美人,还是位不出世的绝世天才,不知道与大师兄比又如何。”
如今剑山的大师兄乃是千年一遇的奇才,兼之容貌清隽气质凛然,属实是让无数师弟师妹心折不已。
就是大师兄命数不太好,师父说他是天残之身, 命里注定活不到而立之年,真是——
他心里还在叹气,沉封已久的山门从内轰然打开,尘土飞溅, 迎着耀眼刺目阳光出来的人只是随手一挥,尘土就在扑上楚倦眉眼前尽数落地,一时之间满山林都安静下来。
来人一身浅青色长袍,眉眼清润温雅,周身气势却如巍峨山海不可窥测,令人望而生畏,犀牛精犀昶作为妖族过来和人间联系感情的大妖,第一次发自灵魂的颤栗。
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师叔确实生了一副绝好的容貌,是那种看一眼就忍不住低头不敢再看的模样。
整个山林安静的可怕就显得脚步声格外明显,一个白白软软的小家伙扑通一下扑进了最前面大弟子的怀抱,欢快的喊了一声:“爹爹!”
楚倦:“......”
犀昶:“......”
所有人:“......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偷偷瞒着我们有了孩子?!”
剑宗无情无心剑意凛冽的大弟子用剑鞘隔开白白软软的小家伙,垂下眼眸看他。
小团子一双遗传自某人的澄澈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两只爪子抱紧了他的腿不放。
缓缓走出来的人蹲下来抱住小团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两人一模一样的人畜无害,一模一样的澄澈双眼,只有眼中微微含了两分笑意:“你怎么能抛妻弃子......”
剑宗天才长剑横在身前,微微皱眉:“胡说,我的老婆明明是我的剑。”
我的剑才是我老婆,你不过是个负心人渣。
谢沉鹿:“......”
剑宗山头耸立,多不胜数,大部分人修仙人士热衷于出门历练和闭关修炼,如果不是故意的话大半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次面。
但很显然谢沉鹿就是故意的。
楚倦练剑他带着团子在花圃里鼓掌,楚倦给师父浇花他提水,团子蹲在旁边拔草,然后把师父最喜欢的空谷菊拔秃了。
楚倦:“......”
他把小家伙抱起来放在了石凳子上,拿了小糕点给他让他不许动,回过头打算跟罪魁祸首索要赔偿,谁知某人恬不知耻的张开双臂:“殿下也要把我抱过去吗?”
他微微偏着头,背后是朗月清风,脸上还有一点期待的微微笑意。
楚倦:“......”
在某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人拎起来扔出去。
楚倦生气,但他不说,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罪魁祸首看,看到谢沉鹿心里发毛摸着鼻子答应赔了一院子灵花灵草,还带浇水的那种。
第二天清晨楚倦推开门,金乌尚未升起,清亮薄冷的月色下花圃已经焕然一新,高高在上的六界之主任劳任怨的在给他栽草,脸上沾了一块泥土也没发现,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他愣了一下,继而下意识的柔和了声音。
“殿下,早啊。”
在花圃里面踩着水快乐栽花的小团子看见楚倦举着一小勺木瓢飞奔过去:“爹爹,看我给你栽的花!”
楚倦:“......”
被扑了一身泥巴。
谢沉鹿那样严厉不苟言笑的父君有一天竟然也会放纵团子这样玩闹,团子在温泉里洗掉一身泥巴以后就困了,自己很乖的穿好了衣裳就窝进楚倦怀里,乖乖叫了两声爹爹就睡着了。
楚倦只好抱着小家伙回他的峰里,谢沉鹿等在外面轻轻笑了笑:“殿下给我吧,团子最近又重了。”
可能睡梦中的小家伙也听见了父君对自己的污蔑,不高兴的哼哼两声,悄悄往楚倦怀里钻了钻。
“无碍,我抱吧。”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抱着小团子走到了隔壁的院落,谢沉鹿特意住在他隔壁,如此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让整个剑宗八卦都传的满天飞。
清冷的月色映照着小石子路,旁边是青翠的竹林疏影横斜,谢沉鹿提着一盏龙影灯为楚倦照着路,小团子依偎在自己爹爹怀里,呼吸均匀清浅。
夜色静谧,谢沉鹿想如果一生就这样走下去也未尝不可,他想的入了神,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