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他只能捧回一捧枯骨,他的殿下要和旁人白头偕老。
真是,好算计啊。
体内灵力又开始躁动起来,一波一波的攻击着丹田内腑,让谢沉鹿疼的满身冷汗,他忍不住紧紧攥住楚倦的那件披风,比起身体,心中的钝痛更让人无法抑制。
“可是殿下.....”低哑的声音像是情人温柔的呼唤,眼底微光烧到尽头,再睁眼时已经只剩下彻骨的疯狂。
“三界之大你又能跑到哪儿去?”
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谁都不能。
三百年前我失去过你一次了,这一次我绝不可能重蹈覆辙。
毕方站在门外,有些急促的敲门:“内君,青衡神君到了......”
——
无道天。
对比外界的波涛汹涌,无道天却显得格外安静,除了六十年一甲子的潮汐叩门,其他时间无道天都显得散漫悠闲,十分适合楚倦修养度假。
按照世界设定除了熟练运用飓风之力的凤凰,没有人能从飓风□□着闯进来,外界消息传不进来,003就成了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渠道。
“谢沉鹿怎么样了?”
“宿主是在关心主角受吗?”
楚倦摩挲着掌心的凤凰翎羽放在棋盘之上:“......是什么给你的错觉,我是在问死心值。”
凤凰翎羽在他注入一丝微薄灵力以后凰奕不远万里而来带他暂避无道天,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而凤翎是凤凰一生一次的珍贵物件,他或许只是在耽误凤凰罢了。
至于谢沉鹿,他下的药他当然知道毒不死人,但会让谢沉鹿灵力紊乱痛不欲生,到时谢沉鹿费尽心力把控的九重天将再度陷入内乱,青衡作为正牌攻当然会出手以雷霆手段解决内乱,从此两人重归于好。
而他,一个谋害诈骗谢沉鹿性命还遁走的人,谢沉鹿无论如何也该恨的牙痒痒才是,就算一时间谢沉鹿无法接受,可他如今人躲在无道天内,谢沉鹿就没有办法。
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六十年一甲子时光漫长,到时他一届凡躯化成枯骨,人跑回系统空间,俗称三魂六魄归于混沌,谢沉鹿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甘心。
更何况,他都下毒险些毒死谢沉鹿,他不相信高傲如天命之子还能继续放下尊严追逐他。
谢沉鹿该放下的。
他拈着一颗黑棋,正这样想着对面陡然传过来一个怀疑的声音。
“不对,”凰奕拿了几碟子鸟族送给他的鲜花饼回来,狐疑的看着棋盘,满脸的不信任,“楚倦 ,你是不是偷偷动棋子了?”
楚倦:“......”
合着几百年前动他一颗棋子都要记到今天是吧?
楚倦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一顿,包括他对面的凰奕都愣住了。
轰然的雷声在偌大的空间里炸开,恐怖的回音一轮一轮拍打过来,明明是万里无云艳阳天,整个天地都仿佛劈开一般。
在一旁树上看着两位殿下下棋的青鸟吓的翅膀一个瑟缩:“怎么好端端打雷了?”
楚倦眼皮不自觉的抖了抖。
“不,不对,”凰奕修为远比这些鸟族都高,仿佛察觉到什么脸色骤变,“不是打雷!是有人、有人在攻击无道天结界——”
闻言周围一圈鸟族顿时大乱,耀眼的羽毛漫天飞舞,年纪大些的鹈鹕安慰一众飞鸟:“何须惧怕,无道天乃是上古密境,乃是天地造化,根本不会有人——”
他的话音还未曾落下,整个天地再次传来轰隆之声,无道天顿时像一个脆弱的玉器,外头猛烈的敲击似乎很快就能敲开一块碎片。
楚倦和凰奕同时抬头,远天似有密集的战歌响起,密境外狂风暴雨席卷拍打着结界,所有鸟族都是心惊肉跳,终于在某一刻,那脆弱的结界终于不能承受恐怖的压力轰然破碎。
狂风骤雨不周山崩,滔天海水从破碎的入口狂灌而入,而风暴的最中心一步一步踏着巨浪走出一个人来。
楚倦瞳孔骤缩。
他看见过谢沉鹿很多模样,高高在上,清润温雅,烦闷痛苦亦或是受伤萎靡,但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沉鹿。
那几乎不算是一个人,浑身浴血,鲜血涌入海水被稀释很快再次涌出,整个人血肉都被海水冲刷的泛白,无道天外即是万丈波涛和无尽飓风,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全部破烂,只是堪堪挂在上头。
数不清的伤口让他几乎能看见森森骨架,
像不知人间疾苦的神祇漠视人间,又好似从无尽地狱当中走出来的修罗。
修罗同他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掌,语气森然:“殿下,你以为躲在无道天就可以摆脱我了吗?”
他的月亮骗了他,背叛了他,逼他放手,可是凭什么呢?
“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
回去了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谢沉鹿如今这模样,他但凡跟着回去了就不可能全手全脚的走出来 。
楚倦后退半步,脸上不见任何神色。
这就是不愿意跟他回去的意思了,谢沉鹿怒极反笑,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冷沉,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结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