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低垂, 海浪一声声拍打着海岸,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然而如此天地灵力至纯至净之处他的体内灵力却一片混乱。
楚倦不在他身边,甚至不在这座海岛之内。
所有温柔缱绻皆为幻梦一场, 原来所有的心软温情都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杀机和逃跑。
四肢百骸都涌起一股不能抑制的痛苦, 紊乱的灵力在不断的冲破他的经脉, 灵脉爆裂, 鲜血从皲裂的皮肤缓缓渗出。
谢沉鹿抬头看着天幕那轮月亮, 原来温柔冷清的月色也能这样伤人至深,他忍不住抬起手臂覆在眼上,遮住了那双眼睛。
痛到极处他反而低低的笑了出来,每一个字都阴桀的仿佛要嗜血,尾音处却又沙哑低回仿佛痛的难以自抑:“殿下,你又骗我......”
他强自支撑着自己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惨白的脸上不见任何血色, 湿润的眼里却有一股疯狂的火焰烧灼起来, 像是烈火燎原。
“封锁整片无尽海,让追风神君速来见我,整个三界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回来!”
众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反驳一句,唯有跟他日久的毕方面有忧色:“内君你的伤势......”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状态极差,全身灵力失控,若是有任何闪失恐怕都难以生还。
谢沉鹿闻言面色仿佛抽搐了一下, 神色依然不见任何收敛,只咬紧牙关吩咐一句,“不要让团子知道。”
团子小时候没有爹爹,父君陪他又少, 向来是胆子最小的,他如今这样全身灵力失控的模样必然不能让团子看见。
毕方只能深深低头,内君已经到了疯魔的边缘,没有人能劝得住走到绝路的内君,唯一能劝得住的那个人正是硬生生将他逼至如此境地的人。
可太子殿下如今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楚倦现在毕竟只是一界凡人之躯,想要逃出生天没有其他人帮忙根本不可能,很快就有人来前来禀告,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谢沉鹿却远没有那样好的耐性,眼帘微抬:“说。”
追风神君低下头,在那恐怖的威压下掌心不由得攥紧:“太子殿下的气息消失在无道天之外......”
追风神君大气也不敢出,只敢低声道。
“无道天是混沌初开时形成的独立于六界之外的密境,外围海域当中有一迷雾林,毒障之内蕴含飓风,除凤凰一族外,无论仙魔凡所进去者无不被撕的粉碎,只有一甲子潮汐初升时会吹散飓风,方有一条通道可以进入,所以......”
上一次开启之时还是几个月前,至少还要再过一甲子六十年才能再开,除了凤凰,整个天地无人可进,而偌大天地间凤凰如真龙一般稀少,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也就是说,太子殿下藏身无道天,内君至少得再等六十年才能一见。
他满以为内君定然会大发雷霆的,然而没有,毕方领着他出去的那一瞬他不知是被什么蒙蔽了心窍,竟然回头望了一眼。
青衣仙君盘膝坐在窗边,身上披着一件不属于他的披风,脸色如纸一般苍白,有种薄如蝉翼的脆弱美感,偏偏人却是在笑的。
那笑没有声音,沉默压抑,唯有嘴角渗出一点凄艳的血色,顺着下颌的弧度坠落下来,晕湿了白色的衣裳。
窗边粉蝶飞舞,海岛上有罕见的灵药与温泉,一只胆子大的幽蓝蝴蝶就轻轻落在了窗棂之上。
海浪声显得格外空旷,谢沉鹿撑着床榻,一点一点收紧了楚倦的披风,好像这样就仿佛楚倦在他身边一样,可他分明明白楚倦不会回来了。
海岛明明四季如春,他的四肢却是一片冰凉,冷的叫他忍不住瑟缩起来。
这里本来是他选好了与楚倦在外休憩一段时间的地方,难得的气候适宜,风景秀丽,不想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了,无道天,凰奕,一条线串联起来,一切就已顺理成章。
他试药出岔子那一次因祸得福得了殿下关心,于是不再追究那件事,结合如今他体内紊乱的灵力,为什么当时他用错了药后殿下第一个赶到,又一反常态对他温柔缱绻,是因为要对他体内灵力做手脚啊,不贴身跟随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扰乱他体内灵力。
是了,他可能对任何人有所保留,可对于殿下恨不得把心掏出去给他捂着,所以,但凡殿下对他软和半分他都欣喜若狂,不生半分疑心。
“咳咳......”谢沉鹿曲起手指艰难的喘了口气,鲜血星星点点随着喘气声喷溅出来,他想笑,笑着笑着眼泪倒出来了。
这些年他一改往昔温润如玉的模样,为了震慑和复活楚倦树敌无数,一旦他出事,结局必然万劫不复。
楚倦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不在意自己的死活罢了。
种在他体内暗招需要一个引子才能爆发,而昨夜那个引子——
如绮梦一般的殿下吻了他,在那醉酒又茫然的间隙了,渡给了他最后一口药引,他还以为、他还以为,是殿下终于心软了。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杀人诛心。
六十年一甲子一开,可楚倦如今只是一界凡人,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