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白衣乌发,脸色苍白,连唇色也淡极了,手肘搁置在团枕上,青丝如流水垂落,眉眼淡淡的,病西施怕当是如此了。
苏枝轻呵一声,声音干哑,一字一句都扯得嗓子疼,她拍了拍菱皎的手背,软声道:“世道就是如此,宫里个个都是人精,若我不哄骗着她,怕是最后一点地位都没有了。话说的都好听,旧部遗孤,只有我们自己才知晓内里的水深火热。”
若是旁人听了这番言论怕是会大笑出声,她不过小将之女,血脉又单薄得可怜,素来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而弗一入宫便赐了她一套独院,比她家都大得多,更何况在沈执的授意下,底下奴仆都将她当作顶尊贵的主子对待。
菱皎是苏枝幼时在林野中带回的一只青雀,彼时她受了伤,为报救命之恩,她自请做婢女照顾她,这一照顾便是一万五千年的情谊,早已情深似姐妹。
她不禁反握住苏枝的手,满腔疑惑宣泄而出,问道:“姑娘待你如此之好,为何还利用她,你们不可以做真心朋友吗?”
苏枝轻叹,眉眼间的愁郁浓的化不开,似是叹命运不公:“有求于人总归是低人一等,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菱皎世道如此,不能怨我。”
欲望的孽海便是如此,只要开了口子便再也收敛不住,若是她不曾见过王宫繁华,她或许还是往日纯真的少女。
她拢了拢鬓边的头发,沉喃:“沈意那脑子蠢笨,不被我骗也是被别人骗,她都能万人之上,我为何不能,人定胜天不是吗?”
苏枝蓦地闭眼,似乎不想再多言,心中的贪欲像是秋日枯草,碰上了一缕火星,顷刻间,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若有一日,她能杀而代之。
她必将不惜一切代价!
房内一时静谧,谁也不曾言语。
——
潆玉手里提着琉璃灯,灯光映出光晕,灯下的穗子微微晃动,银月照得树影疏斜,万物隐匿了声迹,只有晚风拂过树叶沙沙的声响。
途经湖心亭时,满塘睡莲开的正盛,阵阵莲香袭人,一道清隽的背影,背对着她坐在凳子上,她一眼便能认出那人是谢聿。
潆玉悄无声息退开,仅余沈意一人。
顿时,她的周身僵硬,呼吸一紧,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深觉如隔天涯,眼泪不留意便滑落了眼眶,脚像陷入了泥淖,怎么也迈不动。
自清晨醒来,她唯恐被父兄母亲看出了异常,都不敢去看他们,当谢聿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惊觉害怕,她怕这是临死前的幻象,更怕是一场虚影如同泡沫一碰就破碎了,思及此,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沈意与潆玉都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她方进院落,谢聿便感知到她的存在了,她的气息在万年时间里早已将他浸透了,怎么也忘不掉。
男子淡淡抿了口香茶,沉声唤道:“沈意。”
声音清冷,沈意却觉得胜过世间天籁万分。
谢聿听着身后的人毫无动静,压了压心中躁郁,摈弃了些许冷意,轻声叫道:“过来。”
沈意这才回过神来,脚下的步子怯怯地迈着,理了理衣裙坐在谢聿身旁,少了平日里王女的威仪,多了些少女的娇俏,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这变化。
谢聿望着她着孱弱得风一吹就要倒的身子不由皱眉,那手腕细得一握就要断掉,他从指尖取下一枚空间戒放在桌上,眼神示意她。
沈意呆愣失神拿起空间戒,一缕灵力探去,只见空间戒里仙土肥沃,一眼望不到边界,各种仙草仙药在里面扎根,舒缓地伸展着枝叶,浓郁的灵气氤氲成厚重的水雾,将空气都变得粘稠得若有实质。
里面都是些滋养身体,疗伤治病的圣药,价值不菲,珍稀得紧。
也只有谢聿能面不改色地拿出一个空间戒的圣药,连眼尾眉梢都没有半分波动。
沈意心中的酸涩感一扫而光,眼睛登时变得亮晶晶,好像天河中的星子都装在她眼中,笑意盈盈,声音像裹了蜜般甜腻:“给我的啊?”
谢聿不耐地点头,脸色臭得就差把“你是傻子吗”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沈意将它戴到自己食指上,顿时化作翡翠戒圈紧紧依贴着她的肌肤,翠绿的玉翡翠显得肌肤更白皙了。
得了东西的沈意,高兴得不行,嘴角弯起弧度,眼眸弯弯似新月,手掌支着脑袋定定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他的长相令人挑不出半点错处,长眉如刀,眼眸锐利,抬眼间就让人感觉休憩的凶兽在苏醒,顿时心惊胆颤。面容不似沈傕那般柔和,没有攻击性,他是昳丽到极致的美,比素来以美貌著名的九尾狐族更胜几分。
皎白月纱素衣,在檐上琉璃灯下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圆润莹白的东珠串成流苏穗系在腰间,眼眸里肆虐的阴鸷却将无边风华摧毁殆尽,杀意与清贵交织,形成割裂的美感。
谢聿被盯得不耐烦,瘦削的长指在桌上轻敲两声,发出磕哒声响,还未等他开口,沈意摁住他的长指道:“你别烦,让我再看会,就一小会。”
他很想反驳,从刚才落座到现在她已经看了他十数眼,现下更是直勾勾盯得目不转睛,可看着她那张巴掌小脸,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得喝口茶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