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贺瑶便领着人往安王府去了。
她站在外头瞧着安王府的门匾,明知昨日柳蕴然是有意激她,却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自己做了个套往里钻。
隅中的阳光照着门匾的边缘,泛出些刺目的光,照得她一时有些目眩,只觉得世间情爱可真真是个麻烦事儿。
慕芸此时刚用过膳,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数头发,听人来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谁?”
那来传话的人便又详细说了一遍:“是贺家二小姐,说是得了柳大人的嘱托,领了个通医理的小侍女来照顾您。”
慕芸嘴角不禁抽了抽。
呵,柳蕴然。
她伸手让沁柳扶着她坐起来,言语间似有些不悦:“让人回去吧,我这儿的人够使唤的,便不劳柳家的人来操心了。”
传话那人有些为难:“恐不太行,王妃已让人领着过来了,说到底也是一片好心,郡主便是不留,也该见上一见。”
慕芸垂首,正有些犹豫,却听得门外有人轻扣,而后听见贺瑶的声音:“郡主似是不想见我?”
她隔着帘幔尚未看清楚人,只听见声响便一溜烟地钻进了被子,连头也没落下。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但是贺瑶既来了,自然不能再赶人,只得将人迎进来。
那传话的婢女就此退下,贺瑶却也未将带来的人领进去,只身入内。
她略看过室内的情况,一双眼有些戏谑地扫过沁柳,而后望向床上那将自己裹起来的一团。
沁柳正欲说话,便只见贺瑶伸手轻轻扯了扯被子,忽然想起当日街上的事,想来贺小姐今日是来算账的,不由默默后退了一步。
郡主自己种下的业果,不该殃及到她。
贺瑶扯了扯被子,未能扯动,眼底添了些笑意,手上却加了些力又扯了扯,一并温温柔柔的唤她:“郡主,郡主?”
两人略僵持了会,慕芸便被被子里稀薄的空气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听贺瑶一边扯一边念叨:“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别的不适?我今日恰带了个懂医术的丫头来,不如这就让她来给您瞧一瞧吧?”
终于忍不住掀了被子,顶着一张憋得有些通红的脸,有些气恼地瞧着她。
偏贺瑶还要兀自将戏演完,慕芸只瞧她故作惊讶,道:“婉婉?”而后左右打量了一番,问她:“婉婉怎么在这?郡主呢?”
慕芸一时被她气得有些失语,看她眼底那点笑意,分明是什么都知道了,却偏还要来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来捉弄她,她有些愤愤地回了一句:“郡主化作蝴蝶飞走了。”
贺瑶略微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而后继续有些惋惜道:“哎呀,那倒是可怜我那兄长了。”
慕芸哼了一声,听她这样说,又伸手不耐烦地挥了挥她:“去去去。”
贺瑶顺势就着床沿坐下,不再与她开这个玩笑,扶着她坐好,嘴上却依旧不饶她:“我的好妹妹,当日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骗我?”
慕芸觑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什么被骗的气恼,讨饶似的嘿嘿笑了声,诚恳道:“倒也还是犹豫了一下的。”
贺瑶略挑眉:“哦?”
“我不告诉你,你也早晚会知道……”慕芸努了努嘴,看着贺瑶道:“可我又想着,你说到底是柳大人的妹妹,总不会愿意坏了自己兄长的亲事。”
贺瑶听她分析,欣然赞同,笑眯眯地问:“所以,这就是你一开始同我交好的理由?”
慕芸却从她此刻的笑脸里窥见几分危险的意味,小心地拉着她的手:“自然还是看姐姐生得可人,让人忍不住想亲近。至于我那点小心思,不过是顺便罢了。”她眨着一双无辜的眼,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好姐姐,你便原谅我这次吧。”
贺瑶瞧着她,忽然凑近笑了笑:“您做事哪轮得上我说原谅呢?小嫂嫂,可莫要折煞我。”
她一句小嫂嫂,喊得玩笑又暧昧,让慕芸听得又羞又恼,原本拉着她的手忍不住打了她一下。
贺瑶此刻开了她的玩笑,原本那点被欺瞒的不舒服劲儿也消了个干净,自然见好就收。
“好了,不闹你了。”她回拉住慕芸的手,清了清嗓子,收了玩笑:“您不如同我说说,我兄长究竟是做了什么,怎么就让您恼了他呢?”
慕芸抱着被子咬了咬唇,她一直不太明白这种事情该怎么同人说,说是梦,大多是敷衍几句并不当真的,可若说她曾经活过一遭,却在身陨之后另有奇遇,又活了过来……听起来似乎比梦还不可信。
贺瑶见她许久不开口,便当她是不愿说,也不为难,只宽慰她:“你若不愿说,那便不说了。”
在情爱这件事上,贺瑶也是个没什么实际体会的主儿,只是通过平日的听戏看书,略能体会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缱绻美好和“分明喜欢却错过”的遗憾。
她想起京中之前关于慕芸的那些传闻,又有亲自求旨赐婚的事,不像是当真无意,又想起柳蕴然昨日的样子,也不似慕芸说得那样无心,总觉得两人之间恐是有什么误会。
只是慕芸不愿说,她此时也不好多问,只能想着在合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