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载着卓娅暄和白若秋的白色轿车驶进村子的时候,天色刚刚微明。
卓娅暄眼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见了村口外面的鱼塘边,有一个人坐着。
她摁下车窗,探出头来,大声喊着石怀宇的名字,石怀宇这才从鱼塘边的一块石头上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腰,歪了歪脖子,跳下石头,朝停下来的轿车走来。
石怀宇的步履很沉重,沉重的几乎抬不起脚来一样。
卓娅暄发现了石怀宇的异样,推开车门跳下来,洁白的运动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朝石怀宇跑了过去,跑到跟前伸手想要搀扶石怀宇,石怀宇却是伸手拦住了她。
“你昨天晚上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卓娅暄有些嗔怪,实则是因为看到石怀宇满身的露水,知道石怀宇在这里坐了一夜,这才小心的问道,她想知道原因。
石怀宇僵硬而呆滞的脸庞,此时没有丝毫的表情,他朝卓娅暄摆了摆手,然后走出鱼塘,走到白若秋身边,说道:“我父母年事已高,即使血型相同,也不能抽取骨髓救我姐姐了。”
“哦,那还有其他近亲没?比如说,叔叔们的孩子?”
白若秋也发现了石怀宇现在心情十分低落,想着他一定是焦虑姐姐石慧兰的病情,便和他一同想办法。
石怀宇却是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空洞的眼神望着远处山峦中一团团浓雾,说道:“我有一个姑姑,不知道能不能行?”
“姑姑年纪大,最好找一个年纪小一点的,比如和你年龄差不多的。”
白若秋越发觉得石怀宇心事重重,但是现在又不敢问,只能如实的回答他。
石怀宇已经走近轿车,整个身体已经完全靠在了轿车头上,他现在显得精气神都虚弱无力一样。
“我父亲说,我姑姑还有一个孩子,今年三十左右。”石怀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村庄,说道。
“那最好,若是他们血型匹配,就能做骨髓移植。”
白若秋站在石怀宇面前,郑重的说道。
石怀宇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先回家吧,我父亲已经去我姑姑家了,他先和我姑姑商量商量,毕竟这件事也不是小事,等他们商量好了,我们再过去不迟。”
卓娅暄和白若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对石怀宇突如其来的反常情绪感到惊讶,便不敢再说什么,而是扶着石怀宇想要上车。
石怀宇却是从车顶上努力站起来,挥了挥手,简单的对白若秋说道:“车就停这儿吧,里面进不去,村里的路窄。”
白若秋连忙锁了车门,和卓娅暄一左一右,陪着石怀宇朝前走着。
石怀宇这个时候略微有了一点力气,他在前面走着,卓娅暄和白若秋在身后跟着。
这是北方典型的一个山村,四周环山,一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低矮的山丘。
而这个时候,正好是收秋的季节。
村子里的人早早地就起床,迎着薄薄的轻雾,趟着露水,进地里收割玉米。
这些地块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被山石隔断,就是有路,也是仅仅能够通过一两个人并排走的路。
石怀宇的家,在村子里人缘还是好的,村民们拿着镰刀等农具,见了石怀宇,便吆喝着石家的孩子回来了。
特别是石怀宇身后还跟了两个穿着十分光鲜的女孩,这让村民们连连感叹,石怀宇这小子有志气,考上了大学,以后讨老婆都不愁了,石家两口子以后可要享清福了。
石怀宇此时打起精神来,和村民们打着招呼,一个村子里,算来算去都是亲戚,便左边一个叔叔哥哥的叫着,右面一个婶婶嫂嫂的喊着。
走了一路,石怀宇和村民们打了一路的招呼。
等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一道老旧的大木门上已经落锁了,石怀宇从门框边的泥土墙缝里面寻找到钥匙打开了门,领着卓娅暄和白若秋走进了堂屋。
堂屋中间的一间,是石怀宇一家吃饭的地方,有一个木质的方桌子,周围有几个板凳。
石怀宇请卓娅暄和白若秋坐在凳子上,便去院子里搭建的一个小棚子里张罗早饭,这个小棚子,就是他们的厨房。
白若秋和卓娅暄简单的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知道石怀宇的家庭情况的确很糟糕,用家徒四壁来说也不为过。
两个人一直剑拔弩张的关系,此时也不再针尖对麦芒,两人一起站起身来,追着石怀宇去屋子旁边搭建的小厨房里面熬粥做早饭。
石怀宇昨天夜里没有跟父母说自己带了两个朋友来,父亲一大早就去了邻村的姑姑家,母亲则是给石怀宇准备了一份早饭,也早早的去了地里忙活了。
实在的老百姓,都是这样的,不管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很少又悲天悯地的哭喊,而是将所有感情深藏在心里,装作没事一样。
他们不是不知道悲痛,不是不知道亲人正在煎熬,他们不会用言语说,也不会用华丽的篇章来粉饰太平,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人,知道悲痛和伤感是没用的,知道眼前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
所以,一大早,母亲还是拖着带病的身体,去了地里。
石怀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