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鳖老六啃着小蛋糕的嘴停了停,隔着又黑又圆的墨镜片,也看不出是什么眼神,半晌又灌了口冰水,才嘟囔着说道:“这事吧,云川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说是当年祁家老太爷还在,这祁大少爷要娶个男人,他虽然拦不住,但好说歹说地一番劝,总归没让他闹得满城皆知。”
“那表舅你也不知道喽?”安以琅趴在桌上,瞥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故意激他。
“谁说我不知道的,”鳖老六一听,果然上了套,手中的扇子狠狠一敲:“好外甥,为了你我这可是把整件事打听得清清楚楚,再没人比我更知道的。”
“那你就说呀。”安以琅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小匙子,口中还是装出并不相信的样子。
“说就说,”鳖老六又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冰水,然后当真细细地从头跟安以琅掰扯起来:“这事最早要从十几二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云川除了祁家之外,还有个姓安的大户。”
“安?”安以琅有些失神地重复着,怎么会这么巧,也姓“安”呢?
“你可别不信,就是安家,虽然过去了好些年,但要是在云川城里随便打听打听,还是有不少人记得的。”鳖老六也怕安以琅不信,立刻说道。
“我信行了吧,”安以琅嘟囔着,催促鳖老六:“你快继续说啊。”
鳖老六被他烦得恼了,又伸手用扇子敲了一下外甥的头,口中叨叨着:“你急什么,就说这安家有一位当家的少爷叫安洵,当年的时候祁家大少爷年纪还小,这位安少爷便对他多有照顾。”
“后来也不知因为什么,他做主带着安家举家搬迁去了西北……”
“你这越说越偏了,怎么又说到西北去了。”安以琅不满地揉着脑袋,总觉得自己不该信鳖老六。
“呿,别打岔,马上就说到要紧的地方了,”鳖老六挥手赶赶他,继续说道:“那西北那有个专门买卖玉器的大户,姓风,人称‘西北玉王’,这安洵到了那边后,俩人一拍即合就好上了。”
“可到底都是男人,再好也生不出孩子来,后来那安洵就从同宗抱养了个失了双亲的孩子,养在两人膝下。”
“这孩子从小就被那两位捧在手心里,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一气长到十七八岁,生得性子模样什么都好。虽然是姓安,可风老爷却当真把他当眼珠子似的疼,人人都说这安少爷以后就是想娶天上的仙儿,风老爷都能给他用玉块子砸下来。”
安以琅渐渐没了声响,只是沉默地听着鳖老六说那些往事。
“再后来,便是祁大少爷行商路过西北,自然要去了安洵那里探望,这一来二去的,竟是被那位安少爷相中了。”
“两人按理说差着辈分,祁大少爷是守礼数的,但那安少爷可不是呀,他被宠得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喜欢什么便纵着性子去追求,时间一长,祁大少爷哪有不陷进去的道理。”
没有任何礼教,能够抵得住少年那样热忱而真挚的喜欢,更遑论祁默钧本就温柔的心。
“说到底,两人年岁并没有差多少,而且祁家与安家也不过是世交,从没有血缘上的牵扯。祁大少爷的人品能力,安、风两位也都是信得过的,于是就顺了养子的意,促成这段姻缘。”
说到这里,鳖老六托着圆墨镜看了眼好久没有打断他的安以琅,半天才又嘟囔出一句:“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安少爷来云川没多久,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拜堂,他就死在了成婚前那夜。”
“他是……怎么死的?”安以琅鼻头有些酸酸的,伸出小爪子使劲揉揉搓搓,也没能让自己好受些。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鳖老六难得实在地摇摇头,没再胡编乱造什么:“这事我也打问了好久,可外头确实没人知道。”
“不过,我倒是还打听到一件事——就是那祁大少爷的腿,原本是好好的,是在出了这事后没多久,才突然瘫了。”
“什,什么?”安以琅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像大少爷这般金相玉质的人物,双腿有疾实在是老天爷的亏欠,却想不到竟然是……也与他早亡的未婚“妻”有关吗?
“虽然个中细节也一样打听不出来,但确实是这么回事。”鳖老六也看出来自己外甥情绪不太好,犹豫犹豫还是劝说道:“哝,这些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是你逼着我说的。”
“不过,好外甥,你知道了这些也别多想……毕竟吧,那位当年就是再好,如今人也都没了。这会子你在祁大少爷身边,他待你好,你受着就是了,心里也别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别管他起初心里想的是谁,你跟他好好过,日子长了,实实在在陪在他身边的人,不还是你嘛。”
“……我知道了,”安以琅喃喃着,原本黑亮的眼眸却失了光彩,只是茫然地看向窗外的夜雨,“老舅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哎,好外甥你这是卸磨杀驴啊,”鳖老六口中虽然还这么说着,但还是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张不知拿来的大油纸,把桌上的点心包起来大半,才磨蹭着说道:“那行吧,我就先走了。”
“但是你歹听老舅的话,别乱寻思什么,好好待在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