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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惊骸八(2 / 2)

念吴麻子对自己的照顾,不希望他出事。

“救,自然是能救的,”祁默钧收回了目光,话语却是一转:“但他愿不愿意,就未可知了。”

“什么?”安以琅还未反应过来祁默钧话中的意思,便见吴麻子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十分平静却有礼地弯他本就弓着的腰背,过长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大少爷,安小少爷。”

“且慢,”一向待下宽和的祁默钧,此刻却变了态度,连带身下的轮椅都退避三分,语气极为疏离地说道:“我等可受不起举人老爷的礼。”

举人老爷?祁默钧的话回荡在安以琅的耳边,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由得又睁大几分眼睛。

这水榭小宅里看门的吴麻子,竟然就是赵清渱的父亲,前清的赵举人?!

“当年你赵家败落,将宅子抵迈出去,我们也算是有一面之缘,”祁默钧的抬眼瞧着对方,那张被乱遭白发与大颗麻子掩饰过的脸:“凭这些东西,确也瞒不过我。”

赵举人被戳穿身份后,也没有丝毫的意外,摆摆手语气依旧恭敬地说道:“是我在大少爷面前瞎卖弄了……什么举人不举人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过就是个给大少爷看门的,这礼您当然受得起。”

祁默钧并不想跟赵举人客套,刚刚的言语,也不过是想借机向安以琅解释一二状况。

这会他看身边的安以琅虽是吃惊,但也大致接受了,便索性直接说道:“举人老爷请便。”

“那我们不如就来说说,你口中从前的事吧。”

赵举人弯着的腰,似乎僵了一下,但再开口时却已然如认命了般:“大少爷您问吧,我知道的,都会说的。”

祁默钧却并没有再理睬他,反而用目光示意着安以琅:“以琅,你来吧。”

安以琅一下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忍不住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问?”

“嗯,”祁默钧点了点头,看向安以琅的眼神,仍是一贯的温柔包容:“这件事你吃的苦头最多,想来要问的也最多。”

“所以,你来问吧。”

安以琅看看祁默钧,又看看对面的赵举人,见他也没什么意见后,终究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扒拉起自己的脑子,试探着问起来:“那……那赵举人,你怎么会留在这里,变成这副样子?”

“唉,”赵举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动着颤巍巍的身子,看向地上已然放弃了挣扎的赵清渱,声音沧桑地说道:“还不是,为了这个孽子。”

“当年警察署的人走后,我就暗暗派人到处去寻他,可哪里寻得到——”

直到数月后,赵家因为赵清渱杀人的事,渐趋败落,赵举人遣散了家中所有的仆人,想要卖掉宅子回老家时。临行前一夜,他独自在水池边悲叹半生起伏,却意外发现了水中异样的银影——

赵举人说着,费力地抬起腰来,看向神情冷淡的祁默钧:“大少爷说来惭愧,早些年里,我与贵府也有旧交,无意间得知了执妖之事。”

他虽然守旧,虽然迂腐,但到底也是经过风浪的,在真正看清水中情形后,终是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就是再不出息,我也还是想让他活着。”赵举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赵清渱的身边,哀痛地说道:“他就是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也是我儿子啊!”

时隔多年,安以琅仍旧能从赵举人绝望的声音中,想象出他当年得知一切时的崩溃。他看着眼前老人佝偻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忍继续问下去。

但显然,这并没有打动祁默钧,他似乎仍旧是温柔的,但又是最为冷漠的,用最为平淡的语气,揭开了后来发生的事。

“所以,你就做了他的临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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