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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惊骸七(2 / 2)

之白兔[2]撞到了,他仿佛从未见过珍娘这般美好的女子,甚至连那夜的梦中,都是她的身影。

自此,赵清渱便鼓励着自己,应该像一个真正的新青年那样,抛开门第的旧观念,去勇敢的追求自己的爱情。

他开始花大把的经历,先是装作不经意地出现在珍娘的身边,而后再逐渐增加两人的相处,直至挑开最后的朦胧。

珍妹虽然貌美但到底是单纯本分的,哪里经得起赵清渱这般费尽心机的追求,不久之后就彻底沦陷在甜言蜜语酿成的温柔乡里。

在之后又是许多画面的变幻,大致就是这对青年如何恩爱缱绻。

可惜这位赵清渱虽说自诩新派人物,却始终惧怕于严厉的父亲,不敢把自己喜欢上家里丫鬟的事说出来。

这么一来二去,拖了几年,赵举人终于忍不住,要给赵清渱议一门亲事。

这是不久就传到了珍娘的耳朵里,她求着赵清渱给自己一个名分,可他哪里敢跟赵举人说,再加上这几年的相处,最初的新鲜劲已过,昔日的珍珠在他眼中也渐渐化作鱼目,于是便拖延敷衍起来。

眼看着新夫人就要进门了,珍娘渐渐失望了,她终于明白自己满心托付的良人,不过是个软弱至极的懦夫。

昔日里花前月下的蜜语甜言,都是这无用的公子哥儿口头上的消遣,哄骗了她这些青春年岁。

她愤然地与赵清渱决绝,当面将赵清渱送给她的珍珠耳坠抛入池水中,立誓从此两人再无牵扯。

赵清渱当即就慌了,但他心中却暗暗想着,这不过是珍妹一时气急,日后慢慢哄着总会有回转的,自己即将成婚,先将与她的关系这样搁置几分也好……

可没想到,第二日珍娘的尸体,就出现在了水池畔。[3]

赵清渱绝无想过这样的可能,直至此刻他才幡然悔悟,明白珍娘在他心中的地位,顿时悲痛欲绝,痛恨着自己的懦弱,甚至想要跳进池塘里随珍娘而去,幸而被下人们发现,拦了下来。

可他自此若疯若颠,怎么都不肯成亲,赵举人被气得重病,那门亲事也只得作罢。

又一片银鳞渐渐灰暗,下一片升起时,鳞中的光景已是两三年后。

赵清渱因为珍妹的死,日日颓废,混迹于街头巷陌的酒坊中,直到他从一位东洋人的口中,得知了白硙的传说。

至此便如那本册子上所记载的,赵清渱开始了指使仆人买盗尸体,然后用石头研磨腐肉浸透污血的日子……

安以琅看着那些画面着实恶心,祁默钧便将那几片银鳞打散,随着水流四散而去。

破碎而残余的鳞片,定格在赵清渱的脸上,曾经意气风发的面孔,如今只剩下病态的苍白,布满红血丝的眼珠露出偏执的目光。

他彻底地沦为一个疯子。

安以琅没有再看下去,他转眼看向最后升起的一枚鳞片,它正缓缓地映着赵清渱生命的尾声。

久久制作白硙不成的赵清渱,疯狂之下几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谭、张二人,让他们继续去寻找怨尸。

转日,也确实只有张阿京一人回来,可赵清渱并没有在意。

他的全部精神都被找怨尸,制白硙这件事占据了,根本无从注意,究竟是谁把尸体送来的,平时运送尸体的人又少了谁。

他只知道就是这一具尸体,真的令他制成了白硙!

赵清渱整个人狂喜起来,他全然不在意身上沾染的污血,满是鲜血的双手,狂喜地从尸体上捧出一块块染红的石头。

在黑夜中,发出阵阵令人惊悚的笑声。

可赵清渱的笑声却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用尸血染红的石头磨成粉末,兑入水中,写了一封又一封,满是鲜红血字的信,纷纷扬扬地落满整个书房。

却始终都没有一封有回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清渱瞪着那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抓着手中的书信,陷入了彻底的疯癫,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外面发生的事。

张阿京,举报了他修炼邪术,残害奴仆,并带着来了抓捕他的警员。

赵举人起先还不信,他派人在前头与警察署的人周旋拖延,自己匆匆赶去后院找儿子,却不想正撞上赵清渱满身是尸血的模样。

赵举人满目惊惧,顿时信以为真,也来不及再询问什么,勉强回过神来后,只下意识地让儿子快跑。

赵清渱那时脑子还不甚清醒,被父亲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怀中还死死地抱着装满白硙的盒子。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稀里糊涂地就想躲入水池畔的假山堆中,却不想攀爬时脚下一滑,竟直直地坠入水中。

赵清渱本能地挣扎呼救,可他附着在他怀中满盒白硙上的怨气,在那一刻倾涌而出。这些人本就死得冤屈,唯一所留的尸身却又被此等竖子毁去,连日来积攒的愤怒与怨恨,化作一双双乌黑的鬼手,死死地缠住赵清渱的身体,将他向着池塘深处拖去,溺死于厚厚的淤泥之中……

银白色的鳞片渐渐褪去了光华,随着影像的消散,坠落下来。就如赵清渱的这一生,曾经风光无双,到最后也只余荒唐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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