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没有反应,像是无声地默认了他说的话。
“所以,你不是谭聋子,也不是什么被赵清渱祸害了尸体的人……”
“你就是赵清渱本人?!”
在安以琅的声声质问中,那枯骨在纸上,用血一样的墨迹最终毫无隐藏地写下了:“是。”
安以琅这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被折腾的日夜不宁,原以为是碰到了冤情,为了替人伸冤受些苦头也就罢了,可谁知竟是被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引来问话?
“我怎么知道你的白硙有没有用!你自己祸害了那么多尸首、杀了自己的仆人都弄不明白,来问我做什么?”
他说完这句气话,就打算出去转转,想别的办法离开这水底。可刚要转身,就看到赵清渱又在纸上匆忙地写道。
“不,我没有杀人。”
“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你不能走!”
眼看着安以琅就要离开,那枯骨突然疯狂起来,抛下沾着血红染料的笔,就要伸出枯骨双手,就抓向安以琅的后背。
周遭的水流霎时由清澈化为浑浊,粼粼的水光迅速灰暗下来,所有的门窗一刹那间轰然关闭,将书房化作了阴森的囚笼,阻拦着安以琅的脚步。
安以琅完全没有料想到眼前这突然的变故,他狼狈地躲避着赵清渱那双骨手,失去了头颅的尸骸在晦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可怖,
安以琅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被他到会发生什么,他只能穿梭在一排排书柜间,借着书柜的遮挡勉强避开赵清渱那双,一次又一次向他伸出了骨手。
可水光越来越暗,暗到安以琅都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他开始经常毫无察觉地撞在墙壁或书柜上,甚至感觉到赵清渱那冰凉的骨尖从自己的后背滑过,被抓住似乎已经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搅乱了冰冷的池水,瞬间冲破了书房半透明的木门。
安以琅被这突然而来的转机搞懵了,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躲闪,眼睁睁地看着凝聚的水流向他们冲来,还好在即将触及到他的最后一刻,乍然消散而去。
而在那来势汹汹的水流散落后,粼粼的水光再次泛起,映亮了那个坐在轮椅上身影,正是祁默钧。
“大少爷!”安以琅下意识地呼唤着,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忙不迭地向祁默钧跑去。
赵清渱的尸骸当然想要再次阻拦,可还未等他碰到安以琅的衣服,几缕纤细却异常锋利的触丝,便破开平静的水流,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骸骨。
尽管已经死去的赵清渱,并不能感受到痛苦,但仍旧被那极大的力量冲击着,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也就是这短短眨眼的工夫,安以琅已经扑到了祁默钧的身边,几乎伏在他的膝盖上快要哭出来,慌不择言地指向身后告起状来:“大少爷,他,他不是谭聋子,是赵清渱!”
“他还要抓我——”
祁默钧看着小家伙被欺负惨了的模样,不由得伸手虚虚地环住他的后背,安抚般轻轻地拍着:“以琅不怕,他抓不住你的。”
“我来了。”
尽管此刻还困在水中,但安以琅只觉得祁默钧的声音是那样让他安心,淡淡的竹香更是将他刚刚被赵清渱追逐的恐惧,尽然驱散。
“没事了,没事了。”怀中人的颤抖渐渐停歇了,祁默钧温热的手拢着他微湿的发丝,似乎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怜爱,可他却知道有些教训必须让小家伙记住。
“可是以琅,你为什么要去水边呢?”
祁默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正如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可安以琅还是听得出——大少爷似乎生气了。
他有些心虚地扒拉着身边的轮椅,心中惴惴不安地盘算着。确实,下午刚叮嘱自己别往水边去,结果自己瞧见银鲤就不管不顾地冲过去,还被赵清渱拖到了这种隐秘的地方,大少爷不生气才怪呢。
“我……我错了,”安以琅小声喃喃着,决定不管怎么样,先老老实实卖个乖。于是他耸拉下脑袋,尽量装出委屈的神情,“我不该那么鲁莽地跑去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