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突兀而来,整座崖城,顷刻间便已经被打湿。
宛如黄豆大小般的雨滴,毫不留情的从天而降,摔碎在首先接触的坚硬事物上,一座高楼上,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等自己宴请的客人。
一张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珍稀菜肴。
大多都只用最为简单的烹饪方式熬煮,毕竟这些都是最高端的食材。
一只小羊羔,不过小臂大小,就是用清水蒸熟的,除此之外,绝不放任何的调料,而若是以为这就是普通的羊羔也就错了,这乃是异兽白泽,而且只选出生不足百日的小羊羔,只有这样的小羊羔才鲜美无比。
除去这道羊羔之外,还有许多的珍禽异兽,都摆在桌上,看着就像是寻常人家吃的鸡鸭一般,但实际上,即便是修行者,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有这般手笔,将如此多的异兽当成宴请的菜肴。
老人看着大雨下的崖城,没有太多想法。
其实人只要活得足够久了,那么天底下的任何美景在眼里便都不是美景,任何值得记住的,也都不值得记住了。
毕竟千万年如一日,活着便只是活着。
就像是老人这般,经历过好些次大战,每次上战场,有时候出手,有时候不出手,但总归最后都走了下来,然后便等着下次大战,一次一次,到了后来便麻木了,再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而在这座城里,和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数不胜数。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的思绪蔓延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又回到了这座楼里。
一个俊美男人,来到这里。
他头上生着一对龙角,额头中间生着一只白目,里面没有瞳孔,只有白光。
老人看着眼前的男人,苍老的声音从他的唇里吐了出来,“多年不见,龙君依然这般风华正茂,倒是让人艳羡。”
龙君看向老人,微微躬身,平静道:“见过老鹿君。”
眼前老人和他一样,都不是人,而是异兽化形。
其实异兽在这边,从来都不容易,除非是出生在一个强大的族群之中,有着一个两人了不起的家族长辈,要不然便只能在山林里提心吊胆活着,运气好被人族修行者带回仙山之中充当护山灵兽或是山中弟子,若是运气不好,被修行者看中皮毛血肉也好,还是被其余异兽直接捕杀也好,都不是什么好的下场。
龙君出生的时候,属于后者,不过运气倒是也算是不错,在山林之中即将要被其余异兽夺去性命的时候,老鹿君一族的族人曾对他出手相助,让他逃过一劫,而后还护送他找到强大族群,得以庇护,方才有了如今的龙君。
因为有了这份香火情,所以一直以来,对于这位老鹿君,龙君都抱着几分敬意。
老鹿君摆摆手,示意龙君坐下,等到龙君坐下之后,他这才跟着坐下,呵呵笑道:“本来还有个客人的,这会儿都不来,估摸着也就没想着来了,也好,就你我两人,有些平日里不能说的话,这会儿借着酒,也可以说一说。”
老鹿君亲自为龙君倒了一杯酒,酒水颜色血红,而且十分浓稠,犹如鲜血。
龙君自然能认出,这便是鹿族的鹿血酒,除非贵客,否则鹿族轻易不以此酒待客。
龙君没急着举杯,只是说道:“在下受过鹿族恩惠,老鹿君有什么事情,开口便是,无需如此。”
老鹿君笑呵呵说道:“不着急,喝酒吃肉,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不迟。”
龙君神情平静,即便听到这样的言语,也没有任何举动,只是转头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沉思起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才转过头,重新看向老鹿君。
老鹿君看了他一眼,知道眼前这位虽然此时此刻还是在以后辈自居,但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逃亡于荒山的小家伙了,如今的龙君,除去云端的几人,不管是谁见他,也要给他三分敬意。
“如此便实话实说了,这次宴请龙君,是的确有事情想请龙君帮忙。”
龙君拿起酒杯,不发一言。
早知如此。
老鹿君轻声道:“那位杀……顾剑仙,好似有后人来了这边……”
老鹿君的声音很轻,原本想称呼杀胚的,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敢直呼其名。
龙君不等老鹿君说完,直白打断道:“如今大战未起,顾剑仙还不曾故去,老鹿君便开始谋划此事,不怕死?”
龙君放下酒杯,盯着老鹿君满是皱纹的老脸,问道:“况且顾剑仙和老鹿君一族理应不曾有过什么过节,老鹿君为何要谋划此事?”
大战临近,整座城里都充满了硝烟的味道,许多人已经在和朋友告别,但有很多人,却是在阴影里谋划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就如同如今这老鹿君一般。
龙君相信,这并非老鹿君的本意,定然是有什么外力使然。
老鹿君脸上的皱纹如同大海海面一般舒展开来,然后又再度聚起,就像是海上的波涛。
“人在世上,总有太多牵挂,我垂垂老矣,即便不死在战场上,也还能活多久,我最放心不下的,只有那群小家伙。”
老鹿君苍老的脸上,没太多情绪,“还有一句话,大概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