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是块好盾,容歌以往想用还用不上,这下有了李伽蓝的身份,就方便了很多。
来日她回了汴京,有韩家在后面洒银子,不愁成不了大事。
竹莺一大早就填好了礼单,她在院里站了会,不见容歌出来,忧心忡忡的进去,就见容歌对镜换了支翡翠簪,腕上还带了只小金钏,一身湖蓝色飞鸟衫裙,裙摆的水波纹都快荡起来了。
竹莺愣了愣:“小姐,太过招摇了。”
容歌回头:“这还招摇?我在公主殿都得金銮伴驾,金丝缠绣的。”
“我们是去韩家的”,竹莺两步过去,从簪盒里挑了支纯色的白玉簪,双手递过去,说:“李伽蓝不受宠,在曲阳县过的清贫,这些韩家只要一查,一清二楚,小姐猛然富相登门,怕被怀疑。”
容歌笑着换上白玉簪,抬眼道:“我都住进韩家后街的宅子里了,装清贫可不是桩好计谋,该怎么来怎么来,不用装,何必在这些事情上委屈自己。”
“那韩家问起来怎么办?”
“问谁?李晖吗?”容歌起身挑了件稍微素点的料子:“老太爷讨厌李晖还来不及,哪会问起这些,况且我离开前,韩宛乐给了些银子,勉强能置办一处宅子,问起来照实说就是了。”
容歌嘴上这般说着,可还是顺着竹莺打的醒,换了身简朴的裙装,胸前一朵海棠半开着,她身姿正,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竹莺伺候着捋好衣襟,一时间盯着那背影看呆了——这不就是公主么。
天色转阴,一小片乌云慢慢飘过头顶,容歌带着紫芸和竹莺出了门,竹莺遮上了面纱,她本就年纪长一些,盘头跟在后面,颇像宫里伺候金主的嬷嬷。
紫芸对韩家熟悉一些,附在容歌身边说着:“小姐没去过韩家,韩家的夫人小姐你都不认识,一些早年的老人奴婢还是见过的,待会见了,奴婢会提醒小姐。”
“嗯”,容歌点头,往后街的韩府走去,远远就瞧见阔气的门楣了,门口蹲着两座石狮子,大张着口,有些凶。
大白天韩家大门却紧闭着,朱红色扑面压来,容歌左右望了望,只觉得连过街的河州风都浊了些。
心下惴了揣,容歌对竹莺道:“去敲门。”
“咦”,紫芸小声嘀咕:“白天怎么关门呢?”
容歌被她念叨的有些站立难安,她脚踩霉运,出门必遭事,这不会来的不是时候吧?
刚这么想着,竹莺就把门敲开了,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厮,夹在门缝里问了句:“找谁?”
竹莺:“汴京来的,府上大姑娘膝下的伽蓝小姐,来给老太爷请个安。”
小厮随口唑了句:“汴京?府上哪来汴京亲戚。”
容歌已经到了前头,她侧了侧头,对着小厮浅浅一笑,小厮还要说什么,脑子没跟上弯,嘴里刚吐出“伽蓝……”二字,骤然瞪大了眼睛。
不等容歌开口,府门“砰”一声关上了,震的容歌往后缩了缩。
紧接着就听到透过门缝的大喊声:“不好了,不好了!!”
容歌:“……”
她很可怕吗?
连韩家也怕李伽蓝这个瘟神吗?
紫芸和竹莺也很尴尬,竹莺手伸了又缩,试探着问:“小姐,还敲吗?”
“敲什么敲”,容歌搓了一把脸,惆怅道:“等会吧。”
紫芸扒着门缝看了会,瞧不见里面的人,回头说:“小姐,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看方才小厮的模样,也不像出了什么大事,可为何一听她的名字,就魂都吓没了呢?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竹莺脸都凉了,头顶的乌云密密的盖过来,竹莺仰头看了一眼,沉声:“小姐,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容歌却分外的固执,河州的潮风掀动了她的裙摆,她立在台阶下,有些飘然的单薄背影,像一羽鹤,幽声:“再等一会。”
她这话刚说完,头顶就湿漉漉的,豆点大的雨珠滴落下来,拍在了容歌肩上,她抬眼往朱红漆门望去,“吱呀”一声,门开了,容歌同韩宜年正眼对上。
韩宜年脸色不太好,甚至有些……狼狈。
上次的分离不是很愉快,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静默片刻,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小厮将两扇门都推开,一个随从急忙跑出来给韩宜年打伞,容歌记得他,叫阿顺,他急急忙忙的给韩宜年撑上伞,说了句:“三爷。”
韩宜年看着容歌,叹了口气,从阿顺手中接过伞,两步下了台阶,给容歌撑上了。
雨点比刚才更大了,落在伞上,嘀嗒声冲撞着耳廓。
容歌受宠若惊,这才注意到韩宜年唇色有些白,衣摆也脏了,膝盖处还留着褶痕,没来得及捋平。
他出来之前像是跪着的,容歌看穿不说破。
惊疑一瞬,容歌微一屈膝,笑言:“多谢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