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山的风吹过,时言迎着天光看见了盘旋而下的鹰。
鹰落在了时言肩上,衔来了军营里的信。
眼前是对峙的尸山血海,无数的将士躺进了墓冢,连同被逼入绝境的鞑靼兵一起。
时言有些站不稳,可还是先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指,才拿出鹰千里迢迢急送来的信。
是容歌的笔迹。
“我在军营里备了饭菜,等你们回来,我亲自下厨。”
时言压抑了一晚上的胸口生疼,喘气都疼。
“请一定要回来,时言。”
没人知道容歌在听到将士报……说时言暂时没了消息后,那一瞬间有多慌乱。
活着很重要。
请回来……
从公主殿走出去的将军。
时言伫立良久,小心翼翼的把信折起来揣在胸口。
他再往前十步,就是烈火滔天的火冢,鞑靼兵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咒骂,都没能让他们动容,当年鞑靼掠夺边境,有多少无辜之人被拖死在了茫茫大漠里。
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左一营,随我填平这吃人的坑!从今往后,这里再也不葬我大周儿郎的尸骨!”时言最后还是拿起了剑,卸去脸上的疲惫,装也装出一副精神的样子,抬声:“日落后……你们凯旋回营,有人备了热腾腾的饭菜,给诸位接风洗尘!”
“吼!”
时言前后的将士们都高呼起来,和鬼哭狼嚎的鞑靼兵形成鲜明的对比,鞑靼兵各个双眼猩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时言的声音渡着寒霜回荡在战场上,一个时辰后鞑靼兵被刺鼻戳心的浓烟伤的战意大损,却又被时言的兵逼的节节败退,聚在了坑边,里面填满了看不清颜色的盔甲,散发着恶臭的血腥。
时言被几个鞑靼兵将领包围,他们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凄,狠道:“死也要拉你垫背!”
时言的浑身都被血水浸湿,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挥舞着剑,眼前闪现的却是曾经在公主殿起舞过的场景,那时候真美啊。
闷哼一声,时言拄着剑半跪在了地上,他的双膝不堪重负,发出机械般的碎裂声,向他告罄。
“就现在,”鞑靼兵说:“杀了他!”
时言看到
。大漠里的将士快要胜了,鞑靼兵七零八落,倒在各处,他听到了副将的怒吼,撕裂……鞑靼将领扑上来,和时言拳脚缠斗,时言有些精疲力竭,后背一空,他腾出手勾住剑,双眸冰冷的戳进了爬在身上欲咬死他的鞑靼将领身上,将他的心口捅了个对穿,温热的血呈喷射装,滋了他一脸。
双眼一瞬间似乎被什么糊住了,背后是凌冽的下坠感,时言头开始疼,双腿更是毫无知觉,他甚至分不清梦幻与现实……
镇北王旗划破长空呼啸而来,那是骏烈的黑红,遮天蔽日的盖在了大漠山上,将沉重的天地罩成了一色。
“时言——!!”
容莫伏身扬马,他再叫了声“时言”,回应他的依旧是纷乱的躁声。
容莫一手抛出一颗头颅,滚在拼死抵抗的鞑靼兵中,眼含血意的从奔腾的副将手中扛起金边黑纹旗,高声怒呼,“去他妈的战争,老子的镇北王旗要永扬大漠,就在今日,将士们!随本王一起,结束这一切——!”
漠北军热泪含眶,时言拖死了鞑靼兵,墓冢前的鞑靼兵身心俱疲,不堪一击。
他们赢了。
“赢了……”容莫身后的副将嚎叫着挥起利刃,“我们赢了!”
“什么大漠神山,终将被镇北王旗所盖!”
漠北军的马齐刷刷的自后方奔驰而来,他们手里的割风刃拉韭菜一样划过一排排人头,最后齐刷刷的止步在腐臭冲天的墓冢前,一眼望去,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与肮脏。
“铿——”一声落下。
随风猎响的镇北王旗深入黄沙,重重的插在了地心,容莫从马背上抬起头,他的头盔夹在腋下,脸色被血泥污的不成样子,唯独那双眼,成为了狼。
自此以后,茫茫大漠有了新的苍狼,他身后是骁勇善战的漠北军,是大周的半壁江山。
“将军!”
副将泪眼朦胧,来不及惊呼,扔了头盔的容莫就已经翻身下马,在持续燃烧的烈火下,沿着墓冢毫不犹豫的滑了下去。cascoo.net
副将们跳下来,爬在坑边,眼睛被熏的生疼,大吼着,“将军,危险!”
有人在另一边吼,“时将还没找到!”
。副将抹了把泪,猛地锤着地面,啐了口血说:“清扫战场,鞑靼蛮.子,一个不留,剩下人帮将军找时将,不惜一切代价!”
“是!”
容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脚下踩的尸体还是温热的,看不清面容,绊的他差点跌进去,踉跄几步才半蹲下来,他低喊:“……时言?”
溢出来的字眼跟吃了铁一样,沙哑无比,口腔里是浓浓的腥味。
“镇北辅将,汴京时少公子。”容莫念着这几个字眼,一时算不清同时言共事了几年几个月。
他从来没想过会遇到一个放心交出后背朋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为了分他的权而来。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