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是坏人了,所以更没办法讨厌池鱼。只有池鱼讨厌他的份,他却无法拥有任何情感。
池鱼背着书包径自朝办公室走,姜甲这才想到,那天夜晚天台上他原本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答应当英语课代表?”却被当时身体里的,火焰般的冲动烧光了理智。
他跟着她进了办公室,他正好要拿第一节课的练习卷。办公室里,只有英语老师谢漾和语文老师何似。
这两位老师的年纪差不多,同是本科毕业,一同进入一高,一同成为一高的‘新生’。
何似老师带着银色眼镜,看起来斯文、优雅、端庄,目光懒散不羁。谢漾老师就有些外露了,她所有的情绪都能被人捕捉到,班里的同学都叫她“白兔老师”。
池鱼走到谢漾面前,张开了嘴,又似想到了什么,紧闭眼睛,睁开后说道:“老师,我谢谢你的关心。在我离开办公室后又挨个和我三个紧急联系人打了电话,你当时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户口上的父母,哥哥他们姓乐而我姓池。”
虽然池鱼的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但她嘴角的颤抖和劣质的温和态度还是让他们三个人感受到了池鱼刻意压抑的愤怒,和话里的反讽。
谢漾紧张的咬唇,当时打完三个电话后她就后悔了。原本池鱼已经直白的告诉了她身世,她打电话是想多了解了解特立独行的池鱼,害怕她受到什么伤害。没想到,电话里的三人以为池鱼在学校做了不好的事后,言语间虽然是抱歉的字眼,话外却是实打实的维护池鱼。她顿觉难堪。
何似抬了抬眼镜,拿着手里的诗集,走过去,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昨天在课堂的行为,我们身为你的老师去和你的监护人沟通一下,我认为没有任何问题。如果班里其他同学也犯了同等错误,他们可能会对请家长和对家长告状感到气愤,但不会像你这样委屈,她们是害怕请家长,但不是恐惧。我们不能因为你的家庭情况特殊就格外照顾你,纵容你在上课时间随心所欲,无视课堂纪律,不尊重老师。成绩好是一回事,品行又是另一回事,老师的眼睛能关注的东西有很多。”
姜甲看向池鱼,害怕她不回嘴,他想要看见她反驳回去,堵住老师片面的说法。
“可您能看的清楚的只有我的成绩,所了解的其中一部分只是用文字堆砌的想象力。那些角落里的东西看不到,老师您的眼睛是可以看得见许多东西,但您真的确定不是那个人想要世人以为的吗?”
何似的目光微亮。
“池鱼同学,这本《飞鸟集》送你,关于这些问题我们以后再慢慢辩论。”顿了顿“很烦,也没办法,你是学生我是老师,这里是学校,上课时间快到了,我们都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
池鱼接过书,转头看向谢漾,手指不自觉的摩擦着书,说道:“谢漾老师,下次你要想打电话就只和我哥哥告状好了,他最闲。”
说完,池鱼就离开了,连给谢漾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何似幸灾乐祸的大笑,连眼镜都要笑歪了。
“有那么好笑吗?我也是才当了几天的老师啊,业务不是很熟,好像她是老师一样,太尴尬了。”谢漾羞的把脸埋在了书里。
“那你还敢选池鱼当英语课代表,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那我就天天给池鱼的哥哥打电话。”
“祝你好运,我该去上课了。”
谢漾看着明明是和她一起来的何似,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已经灵活掌握了教学和面对学生的生存技能,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人比人气死人。
姜甲拿着练习卷自然地走到池鱼身旁,肩并肩,却漏了怯。
“你对何老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说我吗?”他问。不想得到心里的答案。
“不是指个人,我说的是大众,那些话蛮无聊的,没必要记着。”
他停下,看着渐渐和他拉开距离,瘦且挺直的背影,一万个自卑影子重叠在心口,慢慢滋生细菌,扩散成癌,时不时出现捉弄他。
“班长,你罚站呢,上课铃都响了。”何似提高了声量,在姜甲耳边喊道。
姜甲吓得跑了两步,表情失措的看着何似老师。
“快点回班,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姜甲连忙跑回七班,脑袋里还在回忆刚才何似和池鱼对话的画面,心里酸涩极了。
何似老师是女同学私下议论最多的老师,她们称他‘王子’,而他优雅的举止就连男生们也嫉妒不已。池鱼从来没提起过何似,也没有多看过他一眼,却已经成功的让何似老师对她提起了兴趣。
明明几分钟前,何似老师还因为池鱼中考时作文零分的事情而对她有偏见。
坐在座位上的姜甲又嫉妒又难受,看到池鱼低头看那本诗集,他眼前闪过一幅画面。他看到自己愤怒的将诗集撕碎,然后扔出窗外。
白色的碎片,乌鸦留下的黑色印记,一点点坠落,层叠的碎片堆砌的全是池鱼的笑脸。
他不想就此罢休。
左手按压着胃,然后趴在书桌,暗暗的用右手把脸颊搓的通红。九月份的天气还存留夏天的闷热,很快他就感受到了热辣。额头渐渐冒出汗珠,他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