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看得也更清楚了。
哪些人可信,哪些人可以托付,也能瞧的清清楚楚。
“阿宁,你此前跟我说,要相信朋友,我现在愿意相信顾之恒,我相信他没有私心,他能带着自己的岳父过来一起说明这件事,便是真心想救我,否则,他尽可以不管我……”
周瑾握住裴宁的手,尽力安慰,“我不想这样躺着,若是做了能活下来,那就是赚了,若是不行,我也不遗憾,阿宁,就是对不住你跟孩子。”
裴宁一双通红的眼里泪水不断涌出,又不想在周瑾面前落泪,只将脸埋在他手心,大大哭了一场。
周瑾轻抚妻子的乌发,嘴角一直含笑,眼里是温润的光彩。
夫妻俩这些日子,心意互通,再不是从前的冰冷模样了。
裴宁定下心后,立时找到顾之恒,“这件事,就拜托您来办了。”
顾之恒自然不推脱,他说这件事,便已经做好准备了,“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便会有消息的,娘娘,咱们别急。”
事情其实很顺利,一盒子叫做蝇蛆的东西被加急送到玉京,途中一站接一站,马匹没有停过,经手五十四人,历时二十五天,终于在太和二年六月十二送到了。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因为是急行军,那边的医者无人能跟上,太医院无人见过,此时唯一见过的便是隋卞。
隋卞倒是没有慌乱,大大方方的应下此事。
他才刚踏出脚,就被顾之恒拦住了。
顾之恒有些担心,“爹,让我来吧?”
隋卞嫌弃地扫他两眼,“怎么?你想抢功劳啊?”
“爹。”顾之恒无奈道:“您别瞎说。”
隋卞却拍他的肩,“行了,我去最合适,都是大老爷们,别推来推去的,不大气。”
说完就大踏步进了皇帝的寝殿,连头都没回。
周瑾见隋卞进来,笑着点头,示意准备好了,又喝下一整碗放了麻沸散的汤药。
“您开始吧。”
隋卞很是赞赏的看了周瑾一眼,沉声道:“皇上,您定得天庇佑。”
从六月十三日晚,一直到六月十五日清晨,裴宁、周珏、顾之恒、赵智、王韬等人全都坐在外间等着,其间宫女送吃食,大家也压根吃不下,往寝殿送,隋卞倒是出来接了。
裴宁从开始到现在,整整两夜没有合眼,水米未进,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手紧紧地扣着圈椅扶手,满脸凝重。
周珏看不下去,“娘,您去休息,儿子守着就行了,小鱼还等着您。”
裴宁摇头,并未说话。
夏日渐至,蝉鸣甚至比太阳还要早,吵闹的令人心烦意乱。
当琉璃窗被太阳光铺满的时候,隋卞终于从里头出来了。
他一出来,迎着他的是许多双殷切期盼的眼神。
隋卞有气无力,嘶哑着嗓音说道:“成了。”
仅仅两个字,令所有人眼里泛出光彩,尤其是裴宁,捂着脸,连仪态都顾不上,闷声哭了起来。
裴宁刚想站起来,可连日枯坐,腿已经僵了,还未站稳,整个人就摔倒在地。
周珏连忙扶起她,眼里的泪死死含住了,哽咽道:“娘,成了,已经成了,您别急,这个时候也不好进去看,您别着急……”
隋卞眼底青黑,显见也是熬了整整两日,整个人看着就苍老了许多,鬓边的白发都多了。
顾之恒连忙去扶,还未开口,隋卞就“哇”的一声吐了。
“爹,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隋卞摆摆手,声气儿都无力了,“我没事,实在是看了两日这东西……有些犯恶心。”
他眼前到现在都是蛆虫涌动,啃食腐肉,新鲜血肉露出来的同时,又有血渗出……的画面,这么一想,喉间又涌出了东西。
事情成功了,顾之恒也有些腿软,同时大大松了口气。
王韬和赵智站起身,激动地相视一眼,又嫌弃分开,但一颗心也落了下来,这件事成了,说明后续就不会再有什么乱子,大家都没有后顾之忧了,不然,少不得乱上好一阵子。
大家都喜气洋洋,准备将这个消息广而告之,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老狐狸们收收爪子。
有了定心石,大家都有了劲儿,所有的事儿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周瑾是在三日之后醒过来的,经过一阵高热与昏迷,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战战兢兢的随侍一边,没人敢有丝毫分神,好在终于熬了过来。
他睁眼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夕阳从帘幔中透入,直直照向窗前摆放的一溜花草,他亲眼瞧着他们从枯枝败叶到如今枝繁叶茂。
真是恰到好处。
他确实躺的不耐烦了。
周瑾视线一转,便瞧见趴在榻沿的裴宁,细眼一看,竟然从头顶看到了一缕白发。
他心头一酸,轻声朝太医们道:“出去吧,不必候着了。”声音无力且嘶哑。
太医们却不敢,面面相觑,谁都迈不动腿。
直到裴宁惊醒过来,殿内的气氛才缓和。
裴宁一见周瑾居然睁眼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少见地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