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进入浴桶后的第一句话。
琥珀急急解释,“陛下早朝后马上就来,娘子别急。”
南音这次连回应也无,就这样任她们服侍沐浴更衣,回到重新铺好的榻上,像只小乌龟一样,瞬间缩了进去。
侍女们耐心地劝她,“娘子,准备了好些你爱吃的点心呢,豚皮饼、酥黄独、鲜笋包……还有各式各样的汤,添了许多料,绝不会食之无味,娘子,起来尝尝罢。”
没有任何反应,也没人敢直接去掀被褥拉人起来。
绥帝的到来打破了僵持的氛围,因一直记挂南音的状态,他提前下了早朝,让好些准备好了被斥责的朝臣都惊讶不已。
见人已经在被褥中缩成一团,绥帝示意其余人退下,坐在榻边,低低唤了声,“南音。”
同样是无声,让他又唤了一遍。
被褥中除却些许的颤意外,没有任何动静,绥帝眼一沉,直接掀开被褥,将人抱了出来,才发现南音的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已经在竭尽全力控制了,那是四肢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绥帝想起江盛说过的话儿,没有唤任何人,伸手慢慢在南音背部抚摸,不停地在她耳边道:“无事,我来了。”
大约这种安抚的方法当真有些效果,南音从混沌的状态中隐约听到些声音,她不明方向地抬首,“先生?”
“是我。”
“我以为,先生不要我,再不想来看我了。”她断断续续说出这样的话。
绥帝目中闪过沉痛,“不会,永远不会。”
他依旧重复了几遍,话才被南音听清,而后她一伸手,带着满腹的委屈,“那先生都不抱我,施针时,先生都会抱着我。”
绥帝依言将她拢入了怀中,这样娇小脆弱的身体,可能稍微一用力就会被破坏,她却嫌抱的力道不够用力,一直让他紧些,再紧些。
身体碰触时,绥帝已经感觉到了她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有多么严重,已经紧紧锢在了怀中,那种震颤依旧止不住。
南音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还哭着说浑身痒,又喊针扎得她好疼。
眼泪不知何时流满了脸颊,发丝胡乱地铺撒在被褥、绥帝身前,有好些被她泪水粘住,散在面颊上,遮住了大半面容。
绥帝已经需要动用些力气才能制住她的动作,他直直地望向门帘边,全英步履沉重地手捧一碗汤药,奉至榻前。
伸手接过,绥帝将汤药端至南音唇畔,轻声道:“南音,喝一口。”
重复两遍,南音愣怔停住,“喝甚么?”
“喝一口,就不会再痛,也不会再痒。”
对于身处这种痛苦中的人来说,这句话无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南音被蛊惑了,呆呆地凑到碗沿边,就在唇接触到汤药的刹那,有甚么记忆被唤醒了。
她突然回神,挥手直接打开汤碗,屋内发出啪的瓷碗摔裂声。
“我不要喝——”她转头钻入绥帝怀抱,双手紧紧地拥着他,“我不要喝,我不要喝,先生,我不要喝……”
绥帝连声说好,全英仍在原地等待他的指示,待他好不容易抽空瞥来一眼,顿时明白,是真的不用再煮了。
全英慢慢退了出去。
拥着绥帝的南音因这碗汤药勉强找回了些许神智,意识到自己此刻情状的狼狈可笑,更知道自己已经甚么都被先生看见了,愈发觉得头痛难忍,痒意和痛意同时遍布全身。
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只能蜷缩在绥帝怀中,“不要让紫檀和琥珀进来,也不要让喧喧进来……”
“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绥帝的两只手臂都已被南音咬出了多道伤口,其中有几道渗出了血丝,他浑然不在意,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轻抚着怀中少女。
长久的寂静,摇曳的烛火逐渐多了起来,窗缝溜进的天光被尽数收回,浮浮沉沉间,已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南音在绥帝的怀中经历了一场幻梦,醒来时仍是恍惚的,她唤,“先生。”
“我在。”
过了几息,又唤“阿娘”、“青姨”。
于是绥帝知道,她仍然没有恢复。
这似乎仍是江盛所言的症状之一,幻觉。
好不容易平静了会儿的人再度哭起来,这次是小孩儿般的哭泣,她对虚空道:“爹爹不喜欢我,阿兄也不要我,阿娘,是不是音音真的太差了?”
“没有,你很好。”
“可是,他们都从未夸过我,我偷偷跑去书院,阿兄在夸慕笙月懂事、体贴,音音也很体贴的,音音也会懂事的……”
“不必懂事体贴,你本就比她们好千倍、万倍。”
不知她是否听到了回应,歪过脑袋,想了会儿又道:“但是,先生很喜爱我。”
“是。”
“有许多人都敬仰、爱慕先生,但先生却独独偏爱于我。”
绥帝的眼神变柔了,又道了声是。
“所以,即便不知先生为何喜爱我,会有多久厌倦,即便害怕留在宫中,我也想待在先生身边。”
她说:“我喜欢先生的怀抱。”
绥帝为她挽过鬓发的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