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一撺掇,周虎就来了劲,想到吟儿曾哭着说父亲不要她了,他立马找到母亲和吟儿分别说明情况,决定以义兄义妹相称,结拜当日便升堂拜母。
结拜完,周虎喜滋滋的,林阡总不肯被自己叫师父,那就别怪我周虎叫你妹夫了。
吟儿也是忧中带喜,想不到才失去父爱便在何老夫人这里找到慰藉,想来也对,你弃如敝履的自然对你恩断义绝,你抛颅洒血的才可能与你真心相待:云烟姐姐,你果然说得不错,不承认我的宋人只是极少数。
当骂她的人逐渐从宋变金,当辱她的话慢慢从金国公主变作数典忘祖,当仆散揆对她像父亲对林阡一样开始毫不留情,她这颗心也终于变得冷硬起来:都来吧,我不怕!
仆散揆在大金将帅的征战排行榜上常年位居前三,何时起竟和胡沙虎那个末流一样,对着小小一座州城都能围攻一月不下!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做任何事都首先得有健康的身体,仆散揆本就没好的风寒因为龙镜湖之死而日益加重,这些天竟完全想不出任何计策可以助他在对宋廷的谈判桌上拿出丰厚资本,征服南宋不成,以战迫和都不成?
好吧,就连剔出心腹大患也不成!东方文修遇刺那晚,建康的市井之人仓促逃离,由于抗金联盟始料不及临时改变计划,为他们安排退路的转魄很可能没来得及撤,就在仆散揆勒令控弦庄抓捕的无故靠近帅帐之人里。但很奇怪的是,那几个纥石烈子仁手下,全都有充足的靠近理由,并不是无故。其中有个嫌疑人徒禅月清,他的纳兰小弟振振有词为他作保:“我受邀去东方大人帐中看兵械,好几个万户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我肚子疼才叫月清帮我去。”仆散揆问明情况,点头说:“月清救过我不止一次,他一定不是转魄。”
那是仆散揆最接近转魄的一次,月清本来还在想方设法狡辩,万万没想到仆散揆会败给天真的纳兰小弟:“明明你没有叫我帮你去,为何说谎?”纳兰小弟谈着狭隘的兄弟感情:“徒禅大哥,上次我是嫌犯,你宁可我说谎也要为我作保,今次我一定帮你!好兄弟,讲义气!”天可怜见,上次月清帮他作保,只因为他是月清的挡箭牌罢了!
也罢,种瓜得瓜,轻易化解危机,徒禅月清更加地惜命,原先就不能露的破绽,以后便算仓促也不能露!冷血无情地继续持着纳兰小弟这妙盾。
仆散揆因为徒禅月清是救命恩人的关系,从冬至后就一直对他心存感激,加上当初的完颜丰枭是他所杀,一旦他有旁人作保,就完全将他从指缝间滑了过去。
最终结果是,转魄遍寻不获,宋军内外如铁!
周虎等人的和州保卫战打得无比出色,不但使城中百姓免遭劫掠、屠戮,也牵制了金军的大量兵力、减轻了其他州县压力,更加鼓舞得东线宋军士气高涨。
但令仆散揆感到柳暗花明的是,就在那时他收到情报,尽管中线一潭死水,西线战场却天翻地覆:吴曦公然降金、大散关被曹王攻破!吴曦不仅要将西和、阶、成、凤四州奉送,更待绘全蜀地图对金廷呈上!
虽然大散关失陷是因吴曦下令撤除守军、理应还有厉风行杨致诚等人伺机夺回,但宋军的情报里关于吴曦的说法不可能像金军这般真切,吴曦作为西线主帅居然降金了为什么降金啊?那么韩侂胄会不会降金赵扩会不会啊?诸如此类的谣言比现实可怕万倍,必然会造成人心恐慌。
机不可失,仆散揆立即命人填词一首《上平西·泰和南征作》射入和州城中瓦解军心:趸锋摇,螳臂振,旧盟寒。恃洞庭、彭蠡狂澜。天兵小试,百蹄一饮楚江干。捷书飞上九重天。春满长安。舜山川,周礼乐,唐日月,汉衣冠。洗五州、妖气关山。已平全蜀,风行何用一泥丸。有人传喜,日边路、都护先还。
“这群孙子教化不错嘛,居然还自称华夏正统?”周虎又气又想笑。
“当真是纥石烈子仁写的?我看一定是别人写的、他夺来抢功!”叶文昭看署名是纥石烈子仁,不信。
“不管,谁写谁孙子!”周虎骂道。
吟儿看到“已平全蜀”早气炸了,金军射进城不止一封,天空中纷落如雪,比射火箭还要恶毒,吟儿远远看到周虎家儿子搬着砖头经过,心念一动:“别搬砖了,找些伙伴来,阿姨给你们授课。”
她至今记得西湖边小学堂的书声琅琅,纵然隔很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清脆,朝气蓬勃,最震撼人心,凭什么只有京城的孩子能享?她也要和玉泽一样,教战地里这些孩子背诵,集体地背诵,大声地背诵。
教孩子们,也教金人,你们爷爷是怎么写词的,“一群杂碎,绞尽脑汁填出这么首不伦不类的东西有什么稀奇!咱们陆游老爷子一个人就写了万首,随便一首拎出来都喷死你们!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孩儿们,背来听!”
闻道舆图次第还,黄河依旧抱潼关。会当小驻平戎帐,饶益南亭看华山!《书事》
鸭绿桑乾尽汉天,传烽自合过祁连。功名在子何殊我,惟恨无人快着鞭!《书事》
中原蝗旱胡运衰,王师北伐方传诏,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老马行》
北风吹急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