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对霍莲嫣然一笑:“就怕霍大哥不敢跟我去呢。”
她的笑如阴云中突然出现的日光,明亮灼灼,耀人眼目。整个马车似乎因为她的笑容而不再这么沉闷压抑。
霍莲眸光忽然一闪。
华昀。
这是她的名字。果然是如光一样的女子啊。
他笑了,淡淡垂下眼眸,一摸身边的剑,手中的酒壶看也不看朝车后掷了出去。马车后传来一声很隐忍的闷哼。
云罗一愣。
竟然有人跟着。
霍莲笑了,目光明亮看定她:“你们先走。我处理点事就跟上。”
他说完人如轻烟已从车厢中蹿出,不知所踪。华元青回头看去,车厢中云罗拿着那霍莲的剑鞘出神。
华元青把缰绳交给车夫,蹿了进来问:“姐姐,这个霍莲是谁啊?武功很高的样子。在客栈我都看不出他是怎么出剑的。”
云罗摇头:“我也不知道。”
华元青愣了下:“姐姐不知道还信他?这多危险啊!万一他有个什么歹心……”
云罗笑了笑:“不信他又能怎么样?他武功比你好太多,要杀我们早就杀了。我猜,他愿意跟着我们,要么就是他有别的目的,要么就是他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
华元青又是一愣。有谁能请得动武功这么高强的人一路护送呢?
云罗看着那远处渐渐而来的滔滔江水,悠悠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位霍莲能护送我们,算是我们的运气了。”
华元青一听不服气正想说自己也可以护送云罗,可是转念想到在客栈中那道冲向云罗的剑,顿时就不吭声了。
眼下梁晋两国局势瞬息万变,云罗轻装简行北上,为了消息不泄露也只能让他随身护卫。可是依旧是疏漏了。
姐弟两人到了江边,华元青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一位艄公肯搭着他们到对岸。
姐弟两人在岸边等着霍莲。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湿了两人的衣襟。云罗坐在树下,身上披着艄公给的破旧蓑衣,风吹来,瑟瑟发抖。
华元青知她畏寒,急忙要把身上的衣衫脱给她穿。
云罗笑着摆手:“不用了。换上了也是湿的。”
华元青看着她冻得青紫的唇,愤愤不平:“那个叫做霍莲的到底去了哪儿?姐姐,我们还是走吧。他不是很厉害吗?他一定有办法过江的,咱们过了江,他也一定能找到我们的。”
云罗一听微微皱眉:“青儿,你这是什么话?说好了要相等,怎么的能先走?”
“可是……”华元青被她一训斥,顿时也觉得理亏,不过却也不甘心:“姐姐,他来不来还不知道呢。再说这人可不可信还不知道,要是他现在走了更好,咱们先走吧。”
云罗看着他,目光渐渐严厉。她淡淡道:“青儿要走就先走吧。我等他。”
华元青见她如此,知道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不敢再说,站在一旁继续等着。
雨继续下,过了许久,连艄公都不耐烦了:“客官,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江水再涨就不好过江了。”
云罗不紧不慢:“老伯再等等吧。我还有一位朋友还没来。说好要一起走的。”
艄公听了也只得悻悻等待。华元青亦是无奈。
天渐渐昏暗,姐弟两人都已是落汤鸡。华元青还好,他正当年少,气血方刚,不怕这雨水侵袭。云罗却已是簌簌发抖,再也坚持不下去。
她本是体弱畏寒,虽然是这春暮夏初时节,不是很寒冷,可在这阴雨连绵,江边风大,又湿又冷,对她便是寒冬腊月。
华元青见云罗冷成这样却还不放弃,正要再苦苦相劝。
忽然云罗一指前面,松了一大口气:“来了!他来了。”
华元青看去,只见黄昏江边,风雨中一席浅朱色华衣男子提着一把带血的长剑大步掠来。他一头乌黑的长发肆意在风雨中飘洒,俊郎的面上都是潇潇洒洒的笑意。
他身上划破了几处,一身朱衣松松垮垮却偏偏好看得要命。他看见江边有船,正要呼唤艄公。
云罗已从树下走出去。她裹着蓑衣,冻得唇齿微颤,面上却是笑着的:“霍大哥,你终是平安回来了。”
霍莲猛地停住脚步。
江边风雨飘摇,天色晦暗得很。她披着蓑衣,他提剑站在浑水滚滚的江边。风来,吹起两人的长发,竟一时迷了眼。
良久,霍莲露齿一笑:“你竟然还在。”
云罗看着他带血的长剑,轻笑:“霍大哥为我们能安心过江做了这么多事,我多等一会不算什么。”
原来她都明白。
霍莲握了握手中的剑,墨色眸中亮光汹涌而起,再慢慢隐没。他笑:“这有什么。有几只不识相的苍蝇被我回去料理了。总是有尾巴跟着烦得很。”
他说着走向船边,当先跳上船,回头朝着两人笑道:“上来吧。没有人敢在跟来。”
华元青正要埋怨,可看着他犹在滴血的长剑,抿紧了唇扶着云罗上了船。
霍莲见云罗坐好,扬声笑道:“艄公,开船吧。”
艄公似也被他的开朗所感染,高兴长喝一声:“开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