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虔渐渐习以为常,接受了“邻居有钱烧得慌且武德充沛”的设定,湖陆的守军们也在反复的刺激中逐步学会了无视。
根据好事者的观察,对面并州军的练兵时间并不规律,有时连续一个月都在训练,有时两三个月没有动静。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根据什么标准决定的。
一成不变的重复日常很容易给人一种安逸的错觉,吕虔悄无声息地落入了错觉编织的陷阱,当并州军真的来袭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难以置信。
——并州军的先锋仿佛神兵天降,沿着泗水顺流而下,忽然杀出,趁守军混乱之际抢渡上岸,与之交战,将之团灭,而后整顿兵马,朝城池气势汹汹冲来。
他们怎么会从上游过来?上游可是我们的腹地啊!
斥候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传递回来,直到敌人兵临城下了才有所反应,到底是懈怠了,还是……
数不清的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盘旋,换个人可能CPU当时就被烧干了,所幸吕虔并非一无是处的草包,能被曹操委以重任,说明他定然有过人之处。在短暂的震惊后,他立即反应过来,果断下令关闭城门,所有士兵出动,将仓库中的武备搬上城楼,准备守城,而后派出数支斥候,分别走陆路水路,将吕昭入侵的消息送往鄄城。
吕虔站在城墙上,俯瞰着城下乌云般的军队,眉毛拧成一团。
“方、方与和高平沦陷了吗?”吕虔的侄子忍不住抽了口冷气,“沛县原来有这么多守军……他、他们是不是要攻城,我……”
小郎君的话越说越结巴,一时惊得有些胆寒。倒是不怪他胆子小,他年纪轻,还没见过大场面,打仗的经验只有清剿黄巾贼。可黄巾贼大部分是吃不饱饭、不得不落草为寇四处抢劫的老百姓,战斗力很弱,跟列队整齐、装备精良的并州军完全没法比较,放在一起就是天壤之别。
吕虔把手放在侄子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正色道:“莫慌。”
湖陆城乃亢父道要冲,城墙本就坚固,他到任后又派人修葺过各处防御工事,更是固若金汤,再加上仓廪丰实,物资充足,即使被围困了,守上个把月也不成问题。
而几个月之后,曹操就算反应再慢,也能知道老巢被偷了,肯定会紧赶慢赶回来救援的。
在守城军士们紧张的注视下,城外的并州军推出了一辆又一辆新组装的、高大的攻城器械,按照阵型分别排开。
着红衣、骑白马,在黑云般的军阵中异常显眼的女郎昂起头,定定地看向城墙。这中间隔着一段相当长的距离,按理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就更别提表情了。可吕虔的心脏莫名重重一跳,拽着侄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闪进相对安全的女墙后面。
“叔父?”小郎君的声音有点颤抖。
吕虔定定神,面色阴沉,给副将比了个准备反击的手势。
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说出来就是动摇军心。刚才有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被大型猛兽锁定的心悸。
人影从视线中消失了,吕昭微微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的佩剑,举高,停顿片刻,用力向下一挥。
接到指令,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所有投石车发射,巨大的石块被高高抛起,在半空划出一道道沉重的弧线,宛如拖着焰尾的流星从天而降,接二连三地砸向伫立在泗水畔的城池。
*
白露以一个超高难度的动作伏在狂奔的骏马后背上。
并州军所乘的马匹大部分产自西凉,经过了优选培育,远比中原的马高大威武,跑起来就像一阵呼啸的风,是所有骑兵都梦想拥有的伙伴。当然也很费钱就是了,除了吕昭,估计也就袁绍养得起。
贵有贵的好处,即使落后那么远,白露仍然一点点追上了逃跑的敌方信使。双方并驾齐驱的瞬间,她猛地发力,抡起沉重的马槊,“砰”的一声将敌人狠狠砸下了马。
“最后一个!”白露喝道。
“数错了!”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西边还有一个!”
“交给我!”荀采话音未落,手中箭已离弦,之间一道白光路过白露身侧,带起尖锐的风。
“咄”的一声闷响,箭深深没入马腿,战马发出一声撕裂的悲鸣,面朝下栽倒,在地上打了好几圈滚才刹住车。马背上的信使在这个过程中被狠狠甩下来,脑袋不幸砸到石块上,当场去世。
目睹了一切的白露轻轻抽了口冷气,朝荀采投去敬畏的眼神。
她的箭法越来越厉害了。
不多时,空旷的原野再度安静下来。
漆黑的鸦群在低空盘旋,发出哇哇的、令人烦躁的叫声。
风中盈满浓郁的腥气,松软的土地被汩汩流淌的血液搅和得愈发泥泞,白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一一清点横七竖八歪躺着的尸体们,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吕昭惯用的手段,在围城的同时派出数支精锐斥候,将从城中逃出去报信的人全部干掉,尽可能拖延情报的传递。
除了限制从湖陆城中传出的消息,荀采白露等人还负责搜索周边县城可能散出去警戒的斥候,将他们也悉数剪除。
最终被围困的城市会渐渐变成一座无人支援的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