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万怀揣着跟赵长蒙据理力争的心思,大步进了白泽卫官署,沿途不断有小校尉冲她施礼,她一路微笑颔首,及至到了老赵值房前,脸已经笑得有点僵了。
抬手揉了揉脸颊,正要迈步进去,就听院里传来一把破锣嗓子:“您不能这样!偏心也不带这样的,凭什么啥好事都是她的!我等知道陆九万厉害,可她那千户所都有俩武状元级别的人才了,本就比我们厉害,您还老给他们喂活儿。现在外头提起咱白泽卫,光知道陆千户,谁还知道我们呀!”
得,死对头张千户又闹起来了。
陆九万脸色古怪,她跟张栋张千户的恩怨一两句话说不清。当年唐惜福入职,张千户还是副千户,乐颠颠跑去拉人,没想到正赶上陆九万踢场子。他心说搂草打兔子,两大人才一起拐带好了,谁成想两人谁都不服他,赵长蒙亲自安排了个快退休的老千户带他俩。老千户日常圆滑得过了头,对各种规则了若指掌,就是不爱干正事,整个千户所暮气沉沉。
张栋觉得稳了,擎等着两人待不住过来求他,甚至连大棒和甜枣都准备好了。哪料到一天天一年年过去,转所申请没收到,陆九万反而骑着骏马升成了千户,嫉妒得张栋眼冒绿光。
约莫是唐惜福昨晚那顿酒起作用了,张栋铆足了劲儿争调查银矿的差事,声音大得半个官署都听得一清二楚:“卑职承认能力不如陆千户,可您好歹也给我们个机会啊!她要是好好的,咱就不说什么,现今她都病得告假了,您还安排她出京。知道的说您重视人才,不知道还以为咱白泽卫多不讲理呢!”
赵长蒙耐着性子解释:“这案子不是你想的那般容易。再说之前去净慈寺取东西,可是让你去的吧?”
“您还说呢!卑职是把东西取回来了,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匣子里到底装了个啥。就跑了个腿而已,还得让大家伙嘲摘陆千户的桃子。这骂挨都挨了,您就让我挨个彻底呗!”
这话好有道理,连陆九万都觉得老赵想不出反驳之语了。
哪料赵长蒙呵呵笑了两声,脸一沉:“不行。”
“为啥不行?”张栋都快疯了。
赵长蒙好整以暇:“因为你对上都察院不够硬气。一旦双方意见相左,你必定退让。”
“不可能!”张栋赌咒发誓,“卑职保证……”
“邵越泽。”赵长蒙用一个名字堵住了他,“你敢说对上邵越泽你能不堕了白泽卫的威名?”
张栋肉眼可见地怂了下去:“那有什么……”
赵长蒙呷了口茶,淡定背诵:“《念奴娇》《奴家小环》《掳谪仙》《吾与谪仙二三事》。”
陆九万迷茫,屋内的张栋却哆嗦了下,流露出惊恐之色。
老赵下句话就为她解了惑:“这是你妹子写的吧?听闻她在京师女才子行列挺有名,似乎把京师数得着的闺中女子,跟邵越泽拉个遍了吧?”顿了顿,他耐心开导,“有一讲一,我知你一片爱妹之心,但令妹怕是叶公好龙。人家姑娘家家自娱自乐,你若把她写的这些东西送到邵越泽面前,她能恨死你。大老爷们家,别瞎插手姑娘们的事情。”
陆九万惊叹,合着张小环喜欢邵越泽是爱给他牵红线啊!是自己庸俗了。不过,这种闺阁女子私下流传的东西,老赵是怎么知道的?
张栋张千户让指挥使说得面红耳赤,蔫了吧唧出了值房,搭眼瞧见陆九万,又是一阵气怒,连招呼都没打,扭头便走。
“听了那么久,还不进来?”赵长蒙端着茶盏冷喝,“知道出差还不注意着点,得亏昨天雨天不能行路,不然我看你怎么跟都察院交代!”
陆九万试图展示自己的大度:“既然张千户想要这活儿,要不您就给他呗!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闹成这样,您都没给他,别人不知怎么说我呢!”
赵长蒙定定瞧着她,直到将她瞧得毛骨悚然,才突兀笑道:“你知道张小环给邵越泽牵红线最多的是谁么?”
“什么?”
赵长蒙悠然背诵:“《俏御史归途遇险,狠千户上山擒贼》《御史难过英雄关》《假凤虚凰》,还需要我继续念么?丫头,行行好,满足下京师闺阁少女们的殷切期盼吧!”
陆九万目瞪口呆,继而脸色爆红,支支吾吾:“不是,我跟他也没共事过呀,为啥,会有红线?”
赵长蒙微微一笑:“侠女与书生的故事,自古吸引人。好了,莫要辜负广大少女们,收拾收拾,这便去吧!”
陆九万垂死挣扎:“可我还没收拾东西……”
话音未落,门“吱呀”推开了。吴良提着一个半旧箱笼走进来,将其放在了陆九万面前。正是那晚陆九万收拾好却刻意没带的行李。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灭了心头那点旖旎。
陆九万死死盯着熟悉的箱笼,难以置信:“我爹不在家,我锁门了,你怎么进去的?”
吴良惜字如金:“翻墙。”
很好,常翻墙的让人翻了自家墙头。
“不能让邵御史再等你一天。”赵长蒙甚慈爱地撵她,“去吧!你所里我给你照应着。”
陆九万磨了磨牙,正要祭出太子,就听赵长蒙淡淡道:“被你骂晕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