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顾长风垂在腰侧的右手微微握起,像汲取力量一般按着天光剑。
如果他的手不是握在了一起,很容易让人认为下一刻,他就会让利剑出鞘,无情的挥向凤瑾白皙的脖颈。
“凤瑾。”
顾长风平静的看着她,不带任何恨意的喊了一声。
听见呼唤的凤瑾挑了下眉,微微偏头,讶异的看着他。
顾长风陷入了沉默。
眼前的人是有些变了,变得与过往相差万里。
容貌绮丽,身姿修长,倾城的皮相下才藏着不可违拗的帝王气,她是一怒就可伏尸百万的女帝,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旧识。
她似乎又没变,虽总要保持帝王的高深莫测,她的眼底还是有难以掩盖的亮光发出,那源自于她的赤子之心。
貌美绝伦的容颜逐渐柔和,变成了稚嫩的面庞。
巷子的落雪也逐渐消失,变成了春日里细雨蒙蒙的景象……
檐下衣着奢华的小姑娘背着手倚在门框上,一脸闲散的望着踏雨而来的英气少年。
“瑾儿,你又把我的剑藏起来了?”
少年接过侍从递来的面巾,擦了擦满头的大汗,颇为无奈的像小姑娘说着话。
“我,没有!”
小姑淡定极了。
少年摇了摇头,叹气道:
“小三子可是亲眼看见的,你偷偷潜入了我的房间。”
小姑娘收起下颌,嫌弃的蔑了一眼托着面巾的侍从,理直气壮的回道:
“瞎说!我就算要去,也是光明正大!”
“那这是什么?”
少年瞬间闪身,伸手一摸,就将藏在房门后的长剑拿了出来。
人证五证俱在,小姑娘将背着的手摸索着放到身前来,仰起头乖乖巧巧的望着他。
“你要去练剑么,我也要练练!”
他的剑屡次被藏起来,就是因为她也想学,只是……
“听说你要拜在天机殿玄机子的门下,现在这些粗鄙功夫,都只适合战场上拼杀,瑾儿你学了也没什么用处。
“稍安勿躁,玄机子大师乃世外高人,虽然行踪不定,可应下的事必然会做到。”
“哦,好吧……”
小姑娘委屈的垂下了头,哪知趁他不注意就朝他的剑抓去。
顾家的剑,都是从血海里厮杀出来的剑,这样的暴虐之剑,出了鞘,不饮点儿血怎么肯回去?
“剑刃锋利,你别碰!”
少年急声喊道,却还是晚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伸手来碰我的剑?”
少年给她缠着鲜血直涌的手指头,语气自然变得严厉。
小姑娘因为疼痛而拧巴着脸,忿忿的喊道:
“我只不过是想学电……咳,外边那些高手,两根指头就能将剑给夹住,谁知道你这剑锋利得过了头啊!
“明日太傅给的课业,我肯定没办法写了,若是太傅问起,我就说是你带我练二指神功造成的!”
少年包扎的动作一滞,无奈又无语的摊摊手:
“先不说太傅那里,光是楚辞那小子都得把我念叨死,瑾儿,你过分了。”
“这个锅,你不背谁背?”
时光陡转,当初那被割伤手指的小姑娘,已经能于瞬息之间,稳稳的接住削铁如泥的天光剑,一身内力,更是在他之上。
顾长风自嘲的笑了一声,何必纠结于过去?
她变了,他也变了,就连那总爱一本正经的数落人的楚辞,不也变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了么?
“你叫朕有什么事?”
见他迟迟没反应,凤瑾轻声问了出来。
顾长风移开目光,转身就要离开。
白雪飘飘扬扬,吹得他背影凄凉。
凤瑾神色恍惚,顾长风披麻戴孝的走在六七口棺椁的前方,来到她的面前停下。
“瑾儿,你是帝女,是我大禹的储君,你不要为逝去的人难过,你的心是要装天下人的。
“从今以后,西北屏障由我守护,你的江山,由我守护!”
“姑娘,姑娘,买一份年画吧,我的孙子还等着我给她买糖葫芦回去呢。”
低头间,看见了一个身形佝偻,面容瘦削,鬓发苍苍的褴褛老人。
他的手里拄着一根年代久远的竹杖,左手攥着一只灰扑扑的布包,他正抬着头,用那双灰白色的死鱼眼一动不动的瞪着她。
凤瑾心头一跳,脑海中警铃大作,欲移步退开,脑袋却阵阵发蒙。
恍惚间只觉一片冰凉入腹,接着便是滚烫的液体从腹部涌出,抬眸看去,那灰白的死鱼眼光芒诡异。
凤瑾心中的暴躁压过了腹部的疼痛。
靠,朕算得头都秃了,怎么还是大意了!
转身离开的顾长风在转角处顿下步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想要回头再看一眼,就当是同过去告别。
他缓缓回头,看到的却是凤瑾身形不稳,一手捂着鲜血直流的腹部,一手朝袭击她的老人拍去。
而那老人手中的破布包里,露出了一只黑色的铁球,铁球顶端长着一根深灰色的线,线的尾部正闪着好看的星光